意起来,说他“得意洋洋”都不为过,“又不是随便换个人都会让我爱上。不是谁都像她,温柔可爱聪明坚强……” 这傻精灵又要开始细数恋人优点一二三了。 “所以,”安提希斯挑起一边眉毛,一针见血,“你其实第一面就对人家有好感?” 伊瑟:!!! “没、没有!不是第一面!”他越大声越心虚,“起码过了半年……五个月……两个月……” 饶是再把自家儿子犯傻当乐趣,这一刻安提希斯也不由心情复杂:他和缇雅都不是这么傻乎乎的精灵啊,这孩子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这个念头本来不过是一个无声的玩笑,可旋即精灵王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北境覆灭时伊瑟才11岁,痛苦地熬过了暗影的折磨,却要面对整个故乡的失落。即便有佩雷尔乌斯抚养,可无形学院的校长毕竟很忙,有多少时间仔细教导、关心一个小精灵呢?他的确成长为了一名出色的战士,甚至比他和缇雅想象的更出色,也学会了如何抵御世人的恶意和猜忌,可面对那些让他心生向往的、痴心热爱的事物,有谁曾教过他如何去表达和爱护? 恐怕,这孩子当初天天逼着小姑娘训练,也只是一种太笨拙的表达方式。他大概只是想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别死了,一定要变强。对伊瑟来说,他是靠不断跌跌撞撞、经历各种痛苦才能够独自在世界上生存的,所以他也只知道这一种生存方式;他以为这样就是最好的。 这一刻,即便豁达如精灵王,也不由心酸不已。他想,他和缇雅死得真是太早了,早到都来不及教会这孩子,如何温柔体贴地对待喜欢的人,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爱意。 幸好他遇见的同样是个好孩子。 “伊瑟,”安提希斯忽然不想再调侃自家的傻孩子了,“你要知道,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替她做决定。既然你爱她,就应该努力追求她,而在她也说了爱你的时候,你就该竭尽全力对她好,不让她伤心。可你却自以为是为了她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还为了让她死心而说出违心的话。” 伊瑟脸色微变,却只是握紧维利耶尔一言不发。这是他最在乎的一件事,并非羞愧或者后悔,而恰恰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和林溪在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幸福得不可思议,但越是这样,每天深夜他面对夜空,都不禁自问:真的可以吗?这样真的不是耽误她吗?如果多年后她真的后悔,他该怎么把她失去的时间还给她? 他可以拿下一百场一千场一万场战斗的胜利,却无法夺回哪怕一天的时间。就像他无法挽回故国,无法挽回父母,无法挽回他曾遇见却又失去的每一个生命一样。 如果她真的后悔……那他无能为力啊。这是比“不再被她所爱”更令他感到痛苦的事。 森林里的积雪很浅,总有草尖活活泼泼地探出头来。红色的枫叶和金色的银杏叶落了,零散地铺着,和细小的枯枝一起,用寂寥将森林妆点出生机。霞光森林是如此美丽,眼前的景色也如此真实,可其实这一切都是幻影。逝去的东西就是逝去了,无法挽回就是无法挽回。 伊瑟垂着头,看见父亲半透明的身影轻盈地飘过来。真奇怪啊,他不会踩碎积雪或枝叶,可拍他肩的时候又能传递出实实在在的重量。 “伊瑟,不要预测未来,尤其是其他人的未来。未来是无法被预测的,而即便预测也没有意义。你终究要从‘现在’开始朝前走,所以你能顾及的也只有眼前。”安提希斯的语气难得低沉柔和,“除了珍惜你所能珍惜的一切之外,你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伊瑟迷惑地看着父亲, “可……我想避免不好的结果。”他迷茫地说,“如果知道一件不好的事会发生,难道不是该尽力避免吗?父亲,就像小时候我们下棋,你说明知前方有陷阱的时候就不该继续朝前走,不是这样吗?” “棋盘能被预测,因为棋子只是棋子。可生命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即便是神只的目光也无法真正看穿生命的极限,更何况是我们。”安提希斯笑了,“就好比,就算是佩雷尔乌斯也无法准确判断我明天会不会被缇雅揍一顿。” “母亲什么时候不讲道理过,还不是父亲你……”自己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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