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太倒不是过来说那及第粥和金符的事的,她自家也晓得这事不能往外说,人何家又不欠她家,只是郑太太到底心下不大痛快罢了。郑家接了帖子,郑老爷就带着郑太太来了,郑太太呢,不知道发的什么晕,把她家姨娘也带了来。平日里你过来说话,带个姨娘服侍,当丫环使,这没人说佬,如今人家满月酒的喜庆日子,请的都是各家太太奶奶,你带个姨娘来是什么意思。 何子衿因着是头一年来北昌府,而且,自到了北昌府,自家事还忙不过来呢,回娘家也就是看望父母长辈弟弟们,没与郑家打过交道。她不认得这位郑姨娘,好在,她不认得,阿曦是认得的,阿曦因时不时在外祖母家小住,外祖母家这条街上的人,她少有不认得的。她年纪又小,见着郑姨娘直接就说了,道,“郑太太,今天是我阿灿弟弟的满月酒,还是贺我大舅舅中举人的喜宴,来的都是正经人,你怎么把姨娘带来了,今天没有姨娘的席面儿。” 阿曦这话,没什么不对,有些不认得郑姨娘的,听了阿曦这话都暗道说这江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极知礼的。 阿曦一说破,何子衿才晓得跟在郑太太身后的这位颇有些水秀的小媳妇是郑姨奶奶,这要是叫郑姨奶奶进了门儿,人家别个太太奶奶估计就要走了。哪怕北昌府民风开放,也没开放到叫正头太太奶奶们去与姨娘平起平坐打交道的理。何子衿立刻道,“看这位奶奶脸色似是不大好,赶紧着,我就不留这位奶奶了,喜鹊,扶着这位奶奶回吧。”喜鹊是何家来了北昌府买的小丫环,在何家也呆了六七年,如今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学着管些大事小情的了。喜鹊何其机伶,连忙连搀带扶的拖了郑家姨奶奶往外走,郑姨奶奶在家都能压郑大奶奶一头,原不是个好相与的,喜鹊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姨奶奶当知自己身份,闹出来还是你郑家没脸!”拖了郑姨奶奶出去,直接拖她到大门外,强送回了郑家方罢。 郑太太没料到何家这般做派,她是想着儿媳妇不争气且命不好,倒是这二房得她的心,就想抬举二房叫她出来露一露脸,不想这刚进门就给何子衿母女这么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出去,喜鹊拖走了郑姨奶奶,何子衿笑道,“郑太太来了,您里面儿坐。” 郑太太心下大是不快,道,“我这也不必坐了,贺一贺你家,这就回吧。” 何子衿笑意不变,“那您走好。” 郑太太一噎,压着怒色转身走了。 周太太拉着阿曦的手在与阿曦说话,问阿曦,“那是谁啊?” “外祖母家的对门儿,郑家太太。”一条街的人阿曦都认得的,阿曦皱着小眉毛,觉着郑太太不大知礼。 周太太笑,“你这姐姐第一次来,你们一道玩儿吧。”把自家小闺女介绍给阿曦,阿曦与周姑娘互相见礼后,阿曦就带着周姑娘去女孩子群里玩儿了。 虽有郑太太这么一出不大和谐小小意外,何家也是当即立断请了周姨奶奶走人,这些过来赴宴的太太奶奶们心里很是痛快,想着,何家到底是明白人家,可惜了的遇着糊涂邻居。 待得宴后,余幸说到此事犹是火大,道,“真个糊涂油蒙了心的,也就是今天大喜的日子不与她计较罢了,不然,一顿棍子打出去!”她自来最重身份不过,她儿子、她丈夫的好日子,郑家竟然带个姨奶奶来,岂不是打她的脸! 三姑娘劝道,“妹妹何必与那等浑人一般见识。” 何琪也说,“是啊,这家人,正房大奶奶好端端的,偏生带姨奶奶出门应酬,可见家中内闱乱成啥样了。” 三姑娘道,“这样的人家,长久不了的。” 何子衿笑,“你这气出个好歹,反得了她们的意。” 余幸道,“就没见过这般不知礼数的人家。” “那是你见得少。”何子衿道,“郑家这不过是个糊涂人,好在心肠不算毒辣,多有人家外头瞧着光鲜,里头小老婆通房姨娘的一屋子,一团的污漕。要我说,还是两口子过日子,事情少不说,家里也清静。” 何琪道,“是啊,我都不晓得那些弄满屋子小老婆的人是做何想的。” 三姑娘遗传自何老娘的精神,平生最恨小老婆,道,“这些不正经的,都该横死。” 余幸道,“咱们家的门风,再没有那样人的。”余幸嫁进婆家,最满意的就是婆家的家风了。不是说不准丈夫纳小,是整个家里都没有纳小的传统,不管多少子孙,都是正出,这般,家里事情便少,何其清静。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