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蔺华不怀疑,公子民稷在稷下学宫揽人已有数年,门下若尽是不成气候之人,那稷下学宫也委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蔺华微微颔首,“公子民稷,果然心诚,说罢,你今日相助寡人,所求为何?” “要一个齐国储君之位。”这也在蔺华意料之中,因此他只是颔首失笑,淡然不语,待公子民稷接下去。 而此时,这大殿之中的几名郑国旧臣,已经齐齐闭上了眼,苦笑摇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老郑伯花天酒地,祸乱朝纲也就罢了,新来的这位君侯,却要卯足了劲儿与南面强楚对峙,不得不说,楚国有晋国的实力,但隐藏深厚,只是一直未表露出来罢了,若非如此,就凭前些年楚国由一个女人当政,而十国畏葸不敢出兵进犯,也是笑谈。 取楚,取楚。蔺华说得那般容易,可事实哪有这么简单,他们这干人还没忘了,当年郑**队是如何被楚君折辱连战连败,溃退三十余里,以后旦闻“楚”字便望风而逃的。 何以有如此大胆,敢公然在金殿之上商议伐楚大事? 那厢公子民稷仿佛浑然没留意到这满朝文武哗然变色,举起酒觞,正色道:“我今日相助君侯,愿君侯念在今日结盟之情,助我,得偿此愿。” 这已是毫不掩饰地剖白野心了。 可正因如此,它才显得更可信。 蔺华并未立即回应,反问道:“但公子应当知晓,楚为强国,今日公子民稷若能得到楚侯庇佑,要拿下区区公子宣,不费吹灰之力。” 公子民稷那两道利刃般凛冽的眉峰蹙了起来,“君侯莫非忘了,昔日三王宴上,我与公子宣羞辱楚侯一事?兹事体大,他不会应许,更何况,楚与齐,毕竟相去千里,鞭长莫及。君侯,此乃实言。” 这便是大实话了,蔺华终究不疑有他,命一侧的张偃:“取帛书狼毫来。” “诺。” 公子民稷手底下虽乏猛将,但胜在文人众多,个个有笔如刀,在伐楚之前,一挥而就满篇气势滔滔之言,具言楚国君侯桓夙二十条罪状,可谓罄竹难书。 就连蔺华看了,也不禁眯眼,“这个公子民稷,有些意思了。” 按理说,他方稳定权位,本该休养生息,至少一年才能整顿兵力挥鞭南下,但看到楚侯这二十条“罪状”,也不由得为苍生请命,吊民伐罪了呢。 果然不可小视这帮文人啊。 于是冬月初八,郑国的大军南出长庸关,一路南下,劫掠夺关。 如此气势汹汹,很快楚国边境已连失三座城池,这三座城池平素虽仅为附庸,并不直接由楚国统辖,但毕竟是楚国一道重要的防线与屏障,如今楚国朝中的武将,到处是为之请命一战的。 桓夙坐朝,视线掠过这帮臣民,叹了叹,“此事不必争了,孤亲自前去。蔺华笼络了齐国的公子民稷,有心与我邦为难,郑国小国,虽气势迫人,但这些年,与卫国连年征伐,损兵惨重,这是其一,上阳君乾坤初定,民心不稳,这是其二,郑楚两派以利而合,联盟并不稳固,这是其三。众卿不必担忧。” 就凭这三点,蔺华的南下,显得太着急了一些。 回到寝殿,孟宓替他换上那身新裁的雪白的裳服,身后一排博古架,影射出日色朗朗,他身姿挺拔地立在漏入如细丝的光影里,衣摆如莲花般漾起阳光的细泽,眉目沉俊,硬朗的轮廓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肃穆与神秘。 即便是白衣胜雪的模样,也是最与众不同的模样。 阳光底下,两个人的身影缓慢地重叠成了一个,孟宓呢喃:“夙儿,我想再听你为我奏一回琴,可以么?” 孟宓替他系上了狐裘的丝带,楚侯的鬓边有一缕漆黑的发,孟宓小心地拽了拽,眼神如沉沉暮霭烟波,眷恋不舍地看着他,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睡着,习惯了吃饭有人陪着,习惯了这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