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胡杨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在河面上晃荡的行船,就像是婴儿的摇篮,不多时,他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余秋醒的比胡杨早,船还没靠岸,天边刚显出灰蒙蒙的色调,连鱼肚排都没有来得及翻出来时,她便睁开了眼睛。 何东胜正在船头点竹篙,见她从船舱里头出来,他笑着招呼了一句:“再睡会儿吧。” 这个点儿最好睡,况且药店还没有开门。 余秋摇摇头,她本来想让何东胜休息会儿,话到嘴边却又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既不会撑船也不会摇橹。 她只好清清嗓子,含混应了句:“我睡饱了。” 何东胜没有强求,只拿下巴点着麻布口袋:“自己拿洋柿子,壶里头的水是烧开过的,你洗了吃。” 余秋的确有些口渴,她没有跟生产队长客气,直接拿了西红柿洗干净咬一口。 西红柿特有的浓郁香气伴随酸酸甜甜的滋味瞬时弥漫了她整个口腔。 这是露天种植蔬菜,才有的滋味。用她奶奶的话来说,菜一定要吃过露水才有味道。 她跟奶奶住的小院里头就长了两架西红柿。夏天西红柿熟了,奶奶会摘了切片,然后撒上白糖,做成火山下雪。 巷子口的老井还能摇出水来,西红柿用井水湃过,带着丝丝凉意,与白糖混在一起,酸酸甜甜。 阁楼窗外的树葡萄灰色的树干上白花青果紫熟果混杂在一起,跟树葡萄果的味道一样复杂。 她坐在书桌前,楼下是奶奶跟朋友打麻将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声感慨,小秋可真乖。 这是她的夏天,她记忆中的暑假。 后来奶奶去世了,老巷子也拆迁了,破败的贫民窟建起了高楼大厦,却不再是她认识的地方。 她的家不见了。 余秋吃了整个西红柿,才反应过来何东胜什么都没吃。 她赶紧洗了只西红柿递过去:“你也尝尝,味道不错。” 何东胜下意识地往后面避了一下,慌忙空出只手来接过:“我自己来就好,你再吃点儿吧。要不要吃根黄瓜?” 余秋摇摇头:“我吃饱了。” 何东胜咬了口西红柿,伴着浓郁的汁水香气调侃了一句:“你可得多吃点儿,不然不长个子的。” 余秋下意识地想翻白眼,以她的高龄除非断骨增高,否则长什么个子呀? 船舱里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有人打着拖欠过来接手撑船,有人直接拖了河水上来洗脸。 陈福顺的奶奶拎出只炉子,开始点火做早饭。按照杨树湾惯常的规矩,仍旧是一把米三把红薯干,外加一把玉米碜子。 余秋看着她从河里直接舀水,下意识的眼皮就开始噗噗直跳。 妈呀,昨天晚上她还看到有人站在船头直接对着河里头小便。 何东胜从麻袋里头拿出几根玉米棒,剥了外皮跟须子,递给陈家大娘:“婶婶,给我们蒸几个玉米棒子吧,要蒸的,不要放进去煮。” 陈福顺的奶奶立刻笑:“晓得嘞,蒸的香。” 何东胜又拿出根黄瓜来塞给余秋:“这个嫩,你尝尝。” 余秋尴尬地扭过头去,感觉对方刚才发现了她的嫌弃。别的她能忍,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实在没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想办法给杨树湾弄个水过滤装置,不说达到自来水的标准,最起码的煮开了之后得能够喝下去。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活性炭卖,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用木头自制了,然后加上沙石,经过沉淀过滤之后再取水喝。 待会儿她得跟胡杨去找找看,解决了水卫生问题,可以解决大半的健康问题。 船舱里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船头也越来越热闹。余秋绷紧的肩膀终于放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