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会计抱着胳膊坐在船头,眼睛呆呆地看着大江水,半晌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说话,余秋便也不问。既然让她睡觉,那就睡呗。船颠簸的厉害,她也没办法接着写笔记。 颠簸的航船就像婴儿摇篮,余秋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这段时间每天睡眠时间估计都不超过4个小时。几乎眼睛一睁就开始忙碌,只要有空,就赶紧打个盹儿,忙到三更半夜是常有的事。 她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沧桑了,一把高龄的人,实在不适合熬夜,以后跟她男友站在一起肯定要会被当成两代人。 可是时间跑得那么快,她不拼命地追,还能做什么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余秋被胡杨喊醒了。 小胡会计穿戴一新,余秋怀疑他昨晚根本就没有上床睡觉。 熬出了黑眼圈的胡杨,轻轻的招呼了一声余秋:“走吧。” 好梦被吵醒的赤脚医生只得揉着眼睛认命跟上,这一回他们倒是坐上了小汽车,不过外头天色灰蒙蒙的,余秋根本看不清路,也不知道窗外是什么风景。 她只觉得那汽车左拐右拐,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圈,终于停在了一栋灰色的小楼面前。 当然,这个灰色只是视觉效果,也许是天光的作用,反正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 胡杨也不给余秋仔细打量的时间,立刻领着人往里头走。 穿过了小院子,就进入大门,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将军人坐在堂屋正中央,瞧这跟一樽雕像似的。 他像是在发呆,有人走进屋子里,他都一无所觉,还是儿子开口喊了一声爸爸,胡将军才猛然惊醒:“哦,你们来了呀。” 他冲着余秋挤出个笑容来,点点头:“小秋同志,麻烦你了啊。我爱人身子骨一直不行,我听我们家胡杨说你的针灸很厉害,所以想请你过来看看。” 余秋这下子更加肯定,胡将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对中医基本上没什么研究,那针灸水平完全可以说是水货,何东胜都比她强多了。 不过她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表示谦虚:“叔叔您过誉了,我也是下乡以后才学的,水平不行,就怕治不好,反而让阿姨白受罪。” 胡将军脸上多了点儿笑容:“怎么会呢?你不要有思想负担,进去看看就好。不管治到哪一步,那都是命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暗淡了下来,看上去比去年农忙过后他去杨树湾看望儿子时又苍老了一些。 余秋没有说客气话,赶紧跟着进了屋。门一推开,她就瞧见了正对着门的床上,躺着个人。 余秋看不见对方的脸,因为上头挂了道帘子,直接遮住了患者的上半截,有点儿像导乐分娩室,帘子遮住产妇的下半.身一样。 只不过这道帘子,遮住的只有患者的脑袋。 余秋掀开了虚虚搭在患者肚子上的薄被单,瞧见伤口的模样,就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时候开的刀?是什么手术?因为什么原因开的刀?” 胡将军沉默着,没有开口,还是那帘子后面传出的人说话的声音:“癌症,他们说是直肠癌。我要死了,就是太痛苦了,不肯给我个好死。” 说话的人当然不是胡杨的母亲,就算胡将军突破时代局限,男男也生不了子。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岁数应当不小了。 胡将军立刻驳斥他:“你不要这么想,要是真想你死的话,也不会允许你开刀。”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要开这个刀呢。”帘子后面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说不管我政治上的癌症,就先管我身体上的癌症。我看这是本末倒置,要是把我政治上的癌症治好了,我身体上的癌症,不用吃药开刀也会好。” 余秋忍不住反驳他的观点:“政治上的癌症跟身体上的癌症没有任何关系。谁都有可能患癌症,真正患了也只能说运气不好,不能说是什么惩罚报复。” 余秋查看他的伤口情况,顺带询问病史:“这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