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难衡量深浅大小的东西,如果真的按着某种程度上的“容量”来衡量,靖帝可能将他的心思分配最多的地方还是国事政务,儿女情长应该只是一个小部分而已。再按着这个逻辑顺推下来,靖帝又会不会在后宫之外,还另留了一份心意给宫外的白月光或者鲜花野草呢? 然而露珠姑姑却完全没有回答纪青盈这个疑惑,几经追问之后,露珠姑姑能给出的答案就成了一个重复的套话了:“娘娘您还是不要忧思过重才好,与其胡乱担心旁的事情,还不如多想想皇上过去对您的恩眷,从当年的东宫孺人一步步到了如今的正二品贵嫔位分,这可都是皇上对您的情意荣宠,娘娘不论是为了报答皇上,还是为了您自己,都得好好调养身体,侍奉皇上,才能更进一步啊。” “出去。”听着露珠姑姑将这番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两回,纪青盈就知道自己的追问已经进了死胡同,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娘娘,您不要动气。”露珠姑姑瞧着纪青盈的脸色越发难看,没有退出,反而上前了半步,“奴婢给您请个脉可好?郗太医叮嘱过,您不能这样劳心动气……” “滚出去!”纪青盈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自己满心的惊怒委屈,顺手将茶杯重重摔了出去。 哗啦一声脆响,白瓷飞溅。 露珠姑姑吓得连忙跪下俯首,而殿门外竟也传来了惊呼之声:“皇上小心!” 纪青盈愕然望向门外,这时便见德海公公亲自打了帘子,一袭青金龙袍的靖帝带着几分疲惫之色进了门:“这是怎么了?” 纪青盈望向他,那英俊面孔与挺拔身姿依旧如同芝兰玉树一般清贵雅正,然而数日的莫名分别,竟让她在此刻有了一种复杂的陌生之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皇上金安。”随侍的宫女宫监纷纷跪倒,原本就跪伏在地的露珠姑姑也迅速转了方向行礼。 纪青盈咬了咬牙,便也起身屈膝。 “罢了。”靖帝摆了摆手,直接过来牵了纪青盈,“怎么哭了?” 德海公公早已识趣地示意宫人们退下,又在外头关了门。而纪青盈虽然顺着靖帝的手站直了,却并不肯抬头去再看他,只是紧抿着唇,强忍泪意。 “别哭了。”靖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隐约的忍耐,“朕这几日太忙,没过来看你,是朕疏忽了。别哭,好不好?” “你到底忙成了什么样,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纪青盈等了等,见靖帝并没有别的话了,便抬头去问他,“你若是厌倦了我,就直说好了!” “朕哪有,”靖帝无奈道,“这几日就是国事实在繁忙,而且还有些杂事要料理,每日都晚得很,朕便不想过来叫你也睡不踏实。”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能睡得踏实!”纪青盈带着满心的委屈冲口而出。 靖帝唇角扬起:“这样思念朕么?”眉头微舒之间,伸手去擦纪青盈脸上的泪,又低声道:“朕也思念你的,每天都想着你。” 纪青盈见到靖帝这样的温柔神色,越发心里的委屈倾泻不止,眼泪也越流越多,抹了两下便直接扑进他怀里:“你想着我怎么不回来,哪怕一次也好!说什么政务忙……”话说到一半,纪青盈忽然心里猛然一震,退后了半步,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靖帝:“你……” 靖帝神色略有些局促,并没有再去拉她,而是后退了小半步:“朕这不是来了么。” 纪青盈上下打量着靖帝,用最快的速度梳理着心中巨大的震惊与混乱,也同样向后退了半步:“这脂粉香气,是哪里来的?” 靖帝立刻垂目转了头:“哪里有什么脂粉香气,是不是你蹭到朕衣襟上的?你若是无理取闹,朕就走了。” “孟怀渊,”纪青盈这次彻底冷了脸,眼泪倒是止住了,“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靖帝脸色一沉:“纪青盈,朕平日是将你放纵太过了是不是,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纪青盈仔细看着他的神情:“上下尊卑?皇上你今日是专程过来与臣妾讲这个的?还专门在里衣上带着旁人的脂粉气息过来跟我讲这个?孟怀渊,你若是粗心至此,你怎么走到的今天?” 靖帝脸上的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冷冷道:“无理取闹!你这是要失心疯了,胡言乱语什么!”说完又看了纪青盈两眼就向外走,同时吩咐德海公公:“传旨!纪氏无礼犯上,即日禁足昭阳殿,无旨不得出入,任何妃嫔皆不许探视!” “孟怀渊,”纪青盈扫了一眼自己放存档的盒子,立时便做了决断,“你给我站住。若是你今日就这样走了,今后再也别想见到我的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