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 安帝正负手立于窗前,呆呆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听到动静,他并未转身,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未起半分涟漪。 刘邴轻声禀报道,“陛下,秦寺卿来了。” 安帝“嗯”一声,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刘邴朝秦默躬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殿门被轻轻合上,殿内的光线暗淡了些许。 秦默负手立于殿中,清姿卓然,定定地看着安帝的背影。面上不急不躁,神情淡然宁静,幽深的眸中古井无波。静静地等着安帝开口。 良久,安帝转了身看向秦默,微微一笑,“秦寺卿,来,坐。” 秦默朝安帝见了礼,在安帝走到上首坐下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安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唇边笑意淡然,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情绪,“秦爱卿考虑的怎么样了?” “陛下,微臣没有同祖父说。” 安帝面色一沉,死死地盯着秦默面上神情,语声中带了一丝不快,“这么说,秦爱卿是不想娶重华了?” 秦默不慌不忙地举手朝安帝行了个礼,“还请陛下先听臣一言。” 安帝耐着性子,“你说。” “陛下应该也知道,秦谢王萧从来没有娶皇族的先例。就算微臣同祖父讲明我心所求,祖父亦不会应允。因为,秦家不可能做带头打破规矩的第一个,否则的话,秦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将不保。陛下想来应该很清楚,祖父不会为了我一人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安帝沉了目色看着秦默,心中也知道秦默说的是实情。 如今四大家族互结姻亲,盘根错节。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明里暗里也在互相叫着劲。秦氏占据四大家族之首的名头太久,久到其他三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而士族向来自诩清贵,若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家公然同意秦默娶公仪音,势必会受到其他三家的联合抵抗。到时士族不接纳,与皇族之间仍有芥蒂,就连在普通百姓中的神化地位也会被打破。这样百弊而无一利的提议,秦氏宗主自然不会同意。 之前听到秦默想要求娶公仪音的消息,安帝不是不震惊的。然而震惊过后,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争取士族支持,缓和两者之间关系的机会。如今各大家族虽然都有在朝为官者,但本质上,他们仍然对皇族并无多少尊崇。只有从深处破除这样的芥蒂,才有可能让士族真正服从他的统治。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所以他向秦默提出要求,如果他能说服秦氏公开支持秦默迎娶公仪音,那么自己就同意他的求娶,给他和公仪音亲自赐婚。 虽然明知此事难为,但安帝心里还是带着很大的期待的。毕竟,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秦默,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的秦默,是人人将其捧得比天高的秦默。所以,听到他带回来这样一个消息,安帝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他冷冷地打量着秦默,“既然如此,此事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难道你想要违背秦氏族人的意愿求娶重华?就算你愿意,朕也不愿意。重华是朕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朕不会让她受这等委屈。” 听了安帝这话,秦默面上并无急色,不急不缓开口道,“陛下说的对,就算全族都反对,微臣也一定要娶到重华帝姬。” 安帝脸色一沉,正待开口,却见秦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情绪极难形容,似乎带着从容的笃定,又似乎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只是倏尔一闪,很快便只剩下淡淡的水波,仿佛方才所见只是安帝的错觉。 饶是如此,安帝方才想说的质疑的话还是堵在了喉中说不出口了。 秦默继续凉淡地往下说,“恕微臣直言,陛下所求,无非两件事。第一,重华帝姬会不会幸福。第二,在此状联姻当中,皇族能从中得到什么?” 安帝一惊,秦默的话的的确确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心中所想,这也使得他重新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起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 关于他的传言,安帝听得很多。 什么“三岁能识字,五岁能吟诗,十二通音律,十五知雄辩”暂且不提,断案如神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暂且不提,这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他扑朔迷离的身世。 明明身世成谜,却仍能得到老谋深算的秦氏宗主的欢心,甚至还打算把下一任宗主的位子传给他,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这要有多大的人格魅力,才能让秦氏宗主冒着混淆本族血脉的风险执意要保下秦默? 从前他不懂,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有些人光芒万丈,更多的是靠着与生俱来的身份。可秦默,就算剥去秦氏嫡子这层外衣,他依旧是一颗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的明珠。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