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遥遥看着长生。 长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稍远处,像是把地方腾出来,留给谢忘之,让她能随心所欲。他站在宫墙上,高高的宫墙分割天地,天上烟花,人间灯火,他像是既归属于天又归属于地,又像是哪儿都不属于。 谢忘之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这个念头让她浑身震颤,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想……我想让这个人开心。” 一大捧烟花在她身后骤然炸开,女孩身披星光,眼瞳里倒映出眼前的少年。她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刹那间虔诚如同信徒。 ** 看烟花时很开心,喊话也开心,等回尚食局,谢忘之就觉得不对了。毕竟来回这么长一条路,腿酸得不像是自己的,嗓子还疼,谢忘之和长生道完别,拖着腿回屋,想给自己倒杯温水缓缓。 屋里没点灯,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点亮蜡烛。灯刚亮起来,她发现另一面的榻边有个人影,一惊,过了会儿才看清是姚雨盼。 “雨盼?”壶里的水还温着,谢忘之翻出蜂蜜拌匀,“你怎么回来了?” 姚雨盼看着谢忘之喝温水,顿了顿才答:“……没什么。” 温水入喉,谢忘之觉得舒服点,扭头看看姚雨盼,发现她面色煞白,略有些紧张:“雨盼,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含象殿遇见什么了吗?” 她拖着腿走过去,姚雨盼反倒惊慌起来,视线游移:“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就是……过年了,回来看看你和寒月。” “寒月不在,她会做酸汤,酒后喝正好,这会儿肯定很多贵人催,恐怕得再过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谢忘之犹疑片刻,不逼姚雨盼,“你呢,在含象殿好不好?” “……都好。”姚雨盼吞咽一下,看着面前的女孩,“忘之,我刚刚看见,有人和你一起回来的。他……是谁?” 第24章 问名 姚雨盼一直觉得,她实在是没什么用。 她是长安城外的农家女,靠天吃饭,难免有时吃不饱穿不暖,但总也是自由的,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宫里的日子哪儿有那么好混,但凡在外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入宫去伺候人。 然而阿娘病重,医馆收的诊金倒是不多,但开的药一副比一副贵。要治,那就得拿出银子来;不治,那就是眼睁睁看着阿娘死。 恰好那时候开春,正是小宫女进宫的时候,姚雨盼想想病榻上的阿娘,再想想家里等着吃饭的弟弟妹妹,心一横,混了进去。她样子端正,人也听话,没被筛下去,还拿了银子回家,从此进了宫门,再没有见过家人。 她在家时帮不上什么忙,在宫里也是一样。姚雨盼也想过往上爬,夜里缩在被子里偷偷摸摸,想着若是能当上女官,寄回家去的银子能多几钱,但她毕竟农家出身,前十几年都在田间地头,闷头干活她会,真要和人打交道,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宫里的日子真的这么难过,别人是“过”,她是“挨”。 然而,机缘巧合,她见到了清思殿的七殿下,姿容冷丽的美人,不笑时像是尊玉雕。从他手里接过玉坠时,姚雨盼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隔着什么,摸了摸这辈子不敢奢求的东西。 她不是喜欢七殿下,她知道自己农家出身,一个小宫女而已,配不上他。但她心里也藏着一点隐秘的心思,她想再见见七殿下,想和他说话,哪怕一句也可以。 可是她不敢。姚雨盼只敢在被子里回忆,咀嚼着宫里唯一的一点欢喜,但是与此同时,谢忘之坦坦荡荡混不在意,说做粥就做粥,都没和她们商量,直接把粥送了出去。 姚雨盼想,她有一点嫉妒谢忘之了。但这不是谢忘之的错,是她自己的错,石曼晴前车之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变成石曼晴那样的人,所以萧贵妃递话时她忍着恐惧答应,搬出尚食局。 含象殿和尚食局不一样,萧贵妃精致雍容,含象殿也是如此,每个人看着都对姚雨盼很好,但笑都不是真的,像是个化在脸上卸不掉的妆。今晚萧贵妃照例去陪皇帝,含象殿里管得不严,姚雨盼偷偷跑回尚食局,在屋子里缩着,才觉得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她没敢点灯,缩在榻上,偷偷透过窗看外边宫人来来往往。然后,她无意间看见了谢忘之,还有她身边的少年。 少年一身小内侍的青衣,披着长发,细细的辫梢绕过肩头,在肩前微微颤动。清思殿的七殿下背着手,一路跟在谢忘之身边,和她说话时微微弯腰,几乎要贴到她耳边。 除夕夜整宫都挂了宫灯,少年和女孩沿着正红的宫墙行走,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幅剪影。 姚雨盼脑子里跳出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