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施粥救济。 胡殷儿的爹娘每每讨到的食物,不是自己吃了,就是分给为了她的弟弟,胡殷儿两个月没吃过一顿好饭,都是弟弟喝剩下了不吃了,她才能拣着点儿。再后来难民越来越多,水灾祸及的并非只有秋水镇,其余难民听闻这里有施粥,全都围了过来,人多便坏了事儿,拥挤在一堆起了不小的暴动,官府为了压制难民,开始杀鸡儆猴。 最先冲上前抢粮的,都被杀了,胡殷儿的爹娘也在其中,他们抢得最狠,原以为抢的人那么多,轮不到自己的,谁知道利刀抹了脖子,死原来那么快。当时胡殷儿的怀中还抱着弟弟,一个八岁的人了,却还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胡殷儿不禁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恐怕都能入厨烧饭,哄小妹睡觉了。 她自己都养不活,又凭什么带着这个使她痛苦的累赘? 等着弟弟睡着了后,胡殷儿便离开了城门前,城池不再施粥,任人怎么闹也没用,她离开了那处,走了两天两夜,才到了徐镇。那也是她人生头一次,见到一个女人能有如此风光的时刻,那些相貌绝美,金发碧眼的女郎穿着昂贵的绸裙,坐在金花软轿中,涂脂抹粉,珠光宝气,就连她们吃剩下的东西,都是胡殷儿从未尝过的珍馐。 胡殷儿也是头一次有了想要做娼的念头,所以她去找了嬷嬷,哪怕让她给那些漂亮的女子做婢她也愿意,只要能管三餐饱饭,只是她的确长得不漂亮,小眼睛大鼻子,嘴唇还厚,在青楼里当婢女都容易吓着恩客,根本没有价值。 嬷嬷将胡殷儿赶走了之后,胡殷儿便遇见了人生的机遇,桃花婆无需你去找她,只要你想,她自会来找你,想要变得貌美,就必须得付出代价,而桃花婆给胡殷儿提的要求,便是一块含灵气的宝玉。 胡殷儿偷过两块宝玉送给桃花婆,可桃花婆并不满意,第三块玉佩,是她抢来的。 有时她自己也在想,做个隐忍的好人处处受累,做个心狠的坏人却一路顺水,究竟是这个世界错了,还是她原先就不该保持着良善的心? 即便是现在,胡殷儿也没想明白,自己勤勤恳恳当了别人十几年的好女儿,却得不到爹娘的半丝看起,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清白,还不如弟弟的一顿好饭,可当她也成了那样的人,一切以自己为主,只要自己高兴了之后,好似所有不如意都迎刃而解了。 变得漂亮,她就像是得到了曾经艳羡的全部。 赞美、奉承、倾慕、嫉妒,她体会过了,珍珠、翡翠、金银、绫罗,她也都拥有了。 在成为万色楼第一花魁之前,胡殷儿偶尔半夜也会梦见在城门前醒来的弟弟哭喊着她的名字,那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童,被人宠大,什么都不会,恐怕要不了两日就得死了,可当她成了花魁之后,却没有一日想要去找回那个孩子,渐渐的,她甚至恨不得没有过去那番经历,心狠起来,缠绕心头的噩梦都不敢来扰了。 寒气逼人,胡殷儿一瞬收回了情不自禁贴上了墙面寒冰上的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曾经做过苦活的茧子尚在,提醒着她就在去年,她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好了。”桃花婆开口,看向墙面寒冰中已经修复好了的面容,胡殷儿连忙跑过去,她也不在乎自己此时有多骇人,只痴痴地看向冰中的脸,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唯有这张脸,才是她的全部,所以……为了脸,杀人又如何? 就在桃花婆要解了那张脸的冻时,小屋之上忽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地面震动,水汽蒸腾,墙上镶着的面孔全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桃花婆抬眸朝上看去,想起了什么,又恶狠狠地看向胡殷儿:“你带来了什么人?!” 胡殷儿更为慌乱,连忙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桃花婆嫌恶地朝她推了一把,胡殷儿眼见着眼前薄雾转浓,小屋在眼前消失,她心下惊惧,她的脸还未恢复成原状,那张面皮还未交给她,她的手中只有一罐尸油,可她若没了面皮,要这尸油又有何用? 当胡殷儿摔倒在地时,手上触碰的便是泥泞的土壤,天色已暗,弯月当空,漆黑的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鸦叫,黑鸟扑扇着翅膀飞散,无字碑的坟墓就在她的眼前。胡殷儿心跳加剧,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跪在坟墓前,对着无字碑喊道:“婆婆冤枉了!我没带人来!我带来的人都已经死了,婆婆你也知道了!” “还请婆婆大发慈悲,给我她的脸吧!把那张脸还给我,请婆婆还给我!不论你要什么都可以,要人,要玉,要俊男美女,我都可以给你带来,只要把脸还给我……把脸还给我!!!” 若没了那张脸,她将一无所有。 胡殷儿不知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却见那眼泪含着血水滴落在手背上,她刹那震惊,这才想起来自己甚至都没了原先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