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感叹宫中真是人心复杂。采苓的恨意已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顺妃面上明明是那样端庄大气的人,私下却也这般阴狠。 “顺妃娘娘若没有这点手段,也坐不稳这位子。”夏云姒对这些倒都看得很淡,“至于采苓,‘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民间总在说的,也不全怨宫里。” 八月初,皇帝下旨回銮,以便回宫庆贺中秋。 车驾便又洋洋洒洒地在山道上铺开,缓缓前行。 夏云姒挑开车帘望了一望,那队列一如来时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或因来时是从京中出来,街道两旁皆有百姓簇拥,现下则两旁冷清;又或因来时正值盛夏,万物生机勃发,现下却草木凋零,明明是同样的马车与卤簿幡旗,此时也硬是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来。 想想也确是凄凉。 随行宫眷中添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的母亲却已身在一口薄棺之中渐渐化为枯骨了。总是罪有应得,也让人不得不感慨宫中风云变幻之迅速决绝。 八月十四,夏云姒正在紫宸殿中伴着驾,莺时进殿禀话,道太后嫌宫宴吵闹懒得应承,让各宫嫔妃与皇子公主今晚去长乐宫同贺便是。 “知道了。”夏云姒噙笑一应,又低头继续为皇帝研墨朱砂,口中闲闲道,“还是太后潇洒会享福。其实宫宴有什么意思呢,一家人坐在一起热闹一场最得宜了。” 贺玄时读着奏章,听言点点头:“等到晚膳的时辰,朕与你一道过去。” 她手上玄霜一顿:“这是要把臣妾扣在这里直到用膳了?” 他旋即笑瞪过来:“这字用的,朕欺负你了?” 她美眸轻翻而不言,研完墨就自顾自地坐去了一旁,读方才未读完的书。 伴驾时他多数时候都在看折子,她闲来无事就寻书来读,不是诗词就是话本。 而她在读的政书史书,他至今也不知道。 .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贺玄时便放下奏章,与夏云姒一道前往太后所住的长乐宫。 长乐宫正殿里宴席已备好,嫔妃们正在寝殿陪着太后说笑。贺玄时也想轻松些,没让宦官通禀,直接信手揭帘,进了殿去。 宁沅正坐在太后身边吃着月饼,一抬眼恰好看见,立时欢天喜地地跑来:“姨母!”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看,继而便是一阵问安声。贺玄时笑命免礼,又板起脸,一把将宁沅抱起:“就知道找姨母,没看见父皇?” 宁沅暗吐舌头:“父皇万安!” “快来坐。”太后笑吟吟地招呼他们,贺玄时抱着宁沅走过去,夏云姒先他们两步止了步,端端正正地向太后下拜见礼:“太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太后抬一抬手,目光在她与宁沅间一荡,“倒鲜少见宁沅与哪个嫔妃这样亲近。” 话音还没落,宁沅已拿着月饼在亲亲热热地招呼夏云姒了:“姨母尝尝这个,豆沙的,还有蛋黄!” 贺玄时看着他笑,口中回太后说:“到底是血脉近些。” 太后欣然点头:“如此甚好。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最疼爱的妹妹,阿妁在天之灵见了也会安心的。” 中秋佳节乍提亡妻,贺玄时微怔,神色不由自主地显得黯淡。 顺妃忙寻了旁的话题来说:“三皇子近来沉了不少,皇上瞧瞧?” 说着递个眼色,乳母会意,忙将三皇子抱上前。皇帝接过笑笑:“是沉了不少。” 宁沅又举过一块月饼:“三弟吃吗?”引得一阵哄笑。 “你三弟还不能吃。”贺玄时把那月饼接过去,“父皇替他吃了。” 宁沅扁嘴小声:“父皇跟弟弟抢吃的!” 嫔妃们又一阵笑,这笑音比平日许多时候都听着真心,大约是因围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大家也都分外轻松些吧。 有宦官踏着笑音进屋,识趣地也是笑容满面:“太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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