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是不能见人血的,不仅不能杀人,就是责罚宫人都要压到年后。血书一类带有威逼意味的东西,自更不合时宜。 苏氏此举确实令人咋舌。 翻开一看,白帛上的内容更令人触目惊心。 苏氏说,她的父亲是覃西王封地上钦天监的官员,早年曾夜观天象,发觉京城方向多有异动。 那一日,恰是皇帝与佳惠皇后大婚之日。 后来她父亲又以六爻之法卜卦,算得会有夏氏女祸乱朝纲,于大肃不利。 苏氏还道,这些缘由覃西王皆尽知道。也是因此送了她与贵妃周氏入宫,与佳惠皇后分宠。 最后她说,覃西王谨慎又忠心,从前对此不提一字,是想搜齐夏氏罪证再行告发,所以她也不敢妄言。 但如今皇帝将皇长子交给了夏云姒,她实在不敢再忍,求皇帝断不能让嫡长子再落入夏氏手中,否则天下终将易主。 这样的事,既荒唐又惊人。以血书写下,倒多了几分真。 夏云姒读罢,吸着凉气抬头:“皇上可要召覃西王前来一问?” 他刚又写罢一个福字,顿笔看她:“你竟不生气?” “国运为重。”她黛眉微蹙,“若当真如此,漫说不许臣妾抚养宁沅是对的,便是皇上要杀臣妾,臣妾也绝无怨言。” 话声未落,宁沅猛地回头看她。 皇帝自也注意到宁沅的紧张,旋即一哂:“说什么胡话。” 说着搁笔伸手,他的拇指抚上她轻锁的眉头:“单是你有这份心,就不是会祸乱朝纲之人。”说着顿了顿,又摇头,“太祖皇帝英明,早便不肯信这样的神鬼之说,朕更不会信这样的荤话,你放心便是。” 凝望他许久,她眉间那缕为国担忧的愁绪才缓缓舒开,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一哂,复又提笔去写下一个福字,她抿一抿唇:“那苏氏……”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皇帝口吻生硬,“一年多来让她日日跪在皇后灵前谢罪,如今还敢以血书污蔑皇后,朕看她还是跪少了。” 夏云姒心下掠起一抹快意。 他又说:“血书之事,朕会申斥三弟。” 她怔怔,露出茫然不解之色:“皇上何必?大过年的,大事化小也就是了。” 他摇摇头:“若真如她所言,三弟送她与贵妃进来便是冲着皇后去的……呵。”他一声冷笑。 神鬼之说他不信,三弟的心思却值得好好说说了。 他原也对此有所忌惮。 亲王往宫里送人倒不少见,本朝历来都有。可乾安元年八月三弟送来了贵妃周黛,时隔一年就又送来了昭妃苏玉菡,未免太殷勤了些。 夏云姒犹是那副不明个中深意的模样,只觉争端又要起来,神色恹恹:“皇上回护姐姐是应当的。可说到底是过年,臣妾求皇上别将话说得太狠,不然覃西王殿下只怕整个年关都无法安生。” 他不由一笑:“朕心里有数。” 说着将又写完的一个福字也放到一旁,提笔再写下一个。 深冬夜长,方才来时外面还不过是天色昏暗,眼下便已是全黑了。 夏云姒并不急着回去,怡然自得地等着他写罢福字,又给他出主意商量如何写要贴在紫宸殿外的春联。这样的相处温情无限,他们便都得以将血书之事抛至脑后,年节的愉悦将烦扰冲散。 很快到了用宵夜的时辰,尚寝局的人亦照例端了绿头牌过来。听说窈充华在殿中伴驾,便又都心领神会地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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