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宁和桑桑在一起,没有任何值得苛责的理由,无论从方方面面来说,那都是一段浪子回头的佳话。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人做错,没有谁对不起谁,越是这样无从追究,便越是锋刃如刀,寸寸割心。 只是过不去啊。 她心里尚且过不去,罔论白倩瑶呢? 卓青红着眼睛,沿着来时的路,快步走回穹顶大厅前。 到最后,几乎拖着行李箱小跑着,想也不想地冲进雨幕之中,埋头向大门处走。 那头似乎出了点事故,车辆剐蹭,堵在门口。 两方车主都打伞下车,在那有气无力地理论。 “呃,我这个车刮掉了漆——你得赔钱啊。” “赔,你觉得赔多少……那边,那边是不是就是老板说的人?” “至少也得十万!……声音压低点,专心,我们在吵架呢!” 卓青路过那两辆车旁边,也没仔细听,匆匆瞥过一眼,便径自往前。 只徒劳地用左手挡挡头发,右手划开某app,便准备就近打车,找处—— 尚未站定。 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惊惶低呼。 “老板……!” 话音刚落。 卓青怔怔抬头,看向自己头顶,那把浅灰色的大伞。 那伞有些发抖。 她的视线又落低。 执伞的手,一看便知道,是双握笔的好手,白净,纤长,骨节分明,却也有十足男性的筋络感。 可惜,似乎因为太过用力地握住那长柄而青筋毕露,略显唐突了。 抖什么呢。 她没有看向对方,只问:“等多久了?” 对方答非所问:“我是来找宋致宁的。” 声音沙哑。 她红着眼,方才哭过的哽咽,仍满免久留话中,却还尽量轻快:“不是来找我的,看来还是很尊重我这条小命。” “……嗯。” 顿了顿,男声又问:“为什么哭了,宋致宁,没有帮你的忙?” 听起来,似乎是在来这之前,已经查明白了她此行的来意。 甚至还有点隐约肃杀问责的意味。 不过才七年,纪司予的脾气,看来已经再懒于遮掩。 他似乎也意识到话中不妥,连忙转而把声调压低:“我帮你。” 不用他了。 也轮不着他。 不过这么一句,卓青莫名其妙就开始想念小谢了。 她抹抹鼻子,抬脸看他。 纪司予这天戴了副银边眼镜。 他本就生得画中人般好样貌,而今配上这纤薄镜架,斯文败类,矜贵冷清的气质愈发无从遮掩。 像个下一秒就要刀尖舔血的大坏蛋。 她说:“纪生,好久不见。” 也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谢谢你的伞,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也就只是客套客套而已,显然不会有下次了。 纪司予把伞递给她。 “我没有找过你,阿青。” 他只是说:“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忙,你知道,我都会帮你。” 他自己这会儿倒是淋在雨里了。 不像大坏蛋,也不像什么高高在上的小菩萨,只像个狼狈又不知所措的讨巧小孩,眼巴巴地盯着她——比谁都清楚,每次相遇,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那样的眼神,像犯了错求原谅的小谢。 也像很多年前的十八岁,他也是这样,毫无犹豫,便把伞推回到她身边,用这样的眼神,打动了芳心初动的她。 原来,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卓青盯着伞柄,看了一会儿,接到手里。 “快上车吧,别感冒了,”她说,“谢谢您,这把伞的钱,我之后让朋友转给您。” 纪司予:“……!” 她一语便点破了他借伞还伞的深意。 过去这么久,她依旧是在某种程度上,最熟悉他的人。 也依旧,只是寻常俗世,同他熟悉过三分的陌生人。 卓青撑伞离开。 伶仃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这不是他第一次目送她离开了。 七年前,他骗她说在公司抽不开身,其实也只是那么窝囊的,想挽留却没有的,躲在车上,目送她远去。 拎着行李箱,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为她筑就的,最安全,最华丽的玻璃罩,去接受世间风出雨打。 可这一次—— “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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