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岁小孩,都能三秒钟算出两位数内乘除法就是了。 老太太:“……” 这种谈话氛围超过了她所认知的长幼有序、彬彬有礼,她索性便懒得再说话。 可小谢又总是个爱说话的。 没过半分钟,又想到了新话题。 “太婆,你刚刚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吗?” 说着,也不等回答,便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敦敦敦”跑到饮水机边上接了杯温水,放到沙发边的小桌上——这是留给阿青喝的。 又扭头“敦敦敦”跑回去,重复步骤,不过这次,是把水杯递到老太太嘴边。 但是这样喝水好像会弄湿被子。 小谢想了想,抢在老太太蹙眉骂人之前,又把水杯一放。转而努力伸长手,去够一旁的大置物柜第二格那一排吸管。 好不容易够到,这才把插好吸管的水杯重新递到老太太嘴边,小手护在她下巴,说:“喝吧。” “……” “这样不会呛到哦,而且也不会弄湿衣服和被子,之前老舅住院了,阿青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小谢的眼神亮晶晶的,满脸都写满了“求夸奖”的小骄傲。 老太太轻哼一声。 虽然提不起精神来夸他,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至少难得没斥责这孩子的没大没小,甚至开了金口,象征式地抿了口水。 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冷。 “还可以吧,不烫嘴吧?”小谢注意到她神情微妙,追问了句,“而且喔,阿青还没来,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啊,太婆?” 话音刚落。 迎接他的,却是老太太从被子里伸出,径自拿过他水杯的右手,伴随着冷嗤一声:“我是在恢复疗养期,又不是瘫痪了,有手有脚,还不至于要你这么一个孩子帮忙。” “哦,这样啊,”小谢也不失落,只咧嘴一笑,“那是最好啦!能走能动就很好啊!” 话虽如此,可一直到老太太喝完水,阿青还没有进来的意思。 小谢懒得再走来走去,又觉得眼前的老人其实也没有那天见到的那么咄咄逼人,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病床边,开始没话找话聊的打发时间。 讲起从阿青那听来的,有关自己出生时候超级健康还胖嘟嘟的趣事,也讲起许多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讲起在幼儿园里认识的好朋友,说着自己是如何和方耀“化敌为友”,现在发展成超~级好的好哥们。 他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说话,每个表情都生动,配合着时不时手脚并用的比划。 老太太插不进嘴,也不屑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得冷静听着。 听到最后,却竟越听越入神。 也默默地,不由自主走了神—— 在此之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么不知体统的小孩交流过,这是人生头一回。 哪怕她有一对龙凤胎曾孙,有一个曾外孙女,两女一男,同样的辈分,接近的年纪。 可那些孩子,终究每一个都用她认可的传统老办法教出来,每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小谢”有教养,也一个比一个,更熟练地跟自己保持距离,维持着完美却不突兀的好形象。 就连她这次生病住院,因为纪氏的风向未明,抱团取暖的儿孙们怀疑自己立场不定,这些所谓的,“孝顺能干也懂事”的曾孙外孙女,竟也真的能做到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冷血理性的所谓平庸与完美,让人无法,也不愿意去轻易评判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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