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把顾铮下颌轻轻一掰。顾铮诧了。她狠心?绝情? 周牧禹冷笑:“要和离,是你提出来的!我不同意,你用刀子来扎胸口,闹死闹活……” “女儿,也是你不让我们父女相认,甚至见都不让我见她,就比如今天,我想见她一面,还得掂量掂量你高不高兴,会不会来得突兀?……怎么,你现在开始怪我?” 顾铮震住了。男人掰她的下颌手上使力,眼眸痛苦深邃,甚至还充着血。她想不通,这人是怎么了?她不过就随口说说,话家常似的。是了,可能听起来是有些怨妇责怪的意味。 她赶紧摇头更正,想想,“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到哪里说哪里,王爷您别多心……” 周牧禹这才松她,嘴角自嘲的弯了弯。 这两个人,一起蹲身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阳光打在他们身上。苗苗依旧哭闹不止。几片飞花,零零星星飘落到女人的眉梢云髻发间。周牧禹忽然看呆住了,他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从她的眉眼、嘴唇再往下移,一直看到她那双手……他胸口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女人肌肤如雪,如往昔美丽,可是,再也找不回曾经他眼里所见到的那种灵动光鲜,俏皮活泼。 尤其那双拾碎片的柔夷,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粗糙、甚至还带了茧……是生活的突变、磨难,历经风霜,每日里辛苦劳作所遗留下的痕迹。她每天得做多少的家务,里里外外,虽有一个丫鬟萱草帮衬,可这老的老,小的小,甚至还病的病;她每天要揉多少的面团、要赶着铺子处理多少纷杂乱七八糟的活路,柴米油盐,满地的琐碎鸡毛…… 可是,她却依然觉得很快乐开心,即使这样子了,都比和他在一起轻松快乐。 —— 这到底又该恨谁狠心绝情呢? 他忽而想起,宣城被蛮军攻打的那一年,他之所以下令放箭,也是胜算在握,因敌军有人质把柄捏在他手上,那些人是不敢对她怎样的,之后,又从城门转角一出口,放关承宣带数十个精兵闯出城门……是的,这也是这么些年,他对关承宣又厌恶,却又迟迟不敢拈酸吃醋的缘由。 之后,风波平定了,他写了一封又一封家书,让她的表妹转交给她看。 那一封封家书,全是他对她的亏欠和这么些年来对她情意表达—— 他从来不会写那些肉麻的字句,可是,一字字,一句句,仿佛蘸了血泪,全都是真心话,发自肺腑。 他以为她会原谅他,可是—— “我们和离吧!周牧禹,我想通了,我决定放手了,我不要再爱你了!” “你让我太累太累,生不如死!” “咱们彼此都放手吧,各自还各自一条生路……” …… 呵,最终他放了手。女人要死要活,都已那样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 . “这盒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它修补好?就这么摔坏了,真是太可惜……” 女人站起身来,手拿着八音盒,低头仔细研究起来。 周牧禹也跟着站起身。“哦,让我看看……是啊,就这么摔坏了,看着多可惜……” 他抬睫凝视了她一眼,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顾铮却听不明白,她轻哟地一声,原来,她盒子里碎了的瓷片不小心割了她一下,她右手的食指立即沁出一颗颗血珠,如珊瑚鲜亮。 周牧禹也没给女人挣扎,皱皱眉,轻握着她的柔夷就含着往嘴唇里吸吮。 顾铮一下就震住了。 她愕然地抬起眼睫毛,仿佛半天没反应过来。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