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就正常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到了。”比起坐整整一天多的火车,飞机的效率要高得多。 袁宁乖乖点头。他重新坐好,目光瞄向那黑色丝线。那黑色丝线非常多,几乎把旁边那人给裹起来了。 袁宁看得再努力,也没能看清那人的面孔。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黑色丝线?他会不会打算在飞机上做点什么? 袁宁仔细思索着,一个空乘人员就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热络地和那满身黑色丝线的人打招呼:“钱老,您这是微服私访啊!欢迎来我们北航指导!我们机长知道您坐我们这趟飞机,差点想亲自过来看看。机长说,当初还是您教会他开飞机的呢!” 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那说话的空乘人员应了,转身从那人身边离开。 袁宁认真看去,总算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个五十三四岁的老者,鬓边银丝密布,脸上堆满皱纹,唇紧紧绷着,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他目光很锐利,感觉像老鹰的眼睛,猎物离得再远他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袁宁怔了怔,发现这人对周围的一切并没有恶意,不管是对乘客还是对刚才那态度热络无比的空乘人员。袁宁犹豫了一会儿,转头望向老者:“叔叔你以前会开飞机吗?” 老者听到袁宁的问话,有点意外。 他从来都没有孩子缘,教的学生也都敬畏他比敬爱他要多,后来南航出了事、破了产,更是没多少人愿意靠近他。这孩子看起来不像多大胆,眼睛里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感觉。 老者沉默片刻,回答道:“以前会开,后来不开了。” “为什么不开了呢?”袁宁刨根问底。 “出了事儿,就不开了。”老者叹了口气,“也开不了了,那时南航是国内最好的航空公司,可惜我误信了人,买了批满身问题的新客机。那批客机首飞那天,是我最好的学生去开的,到了中间就碰上问题,整机人都没了。我这次去南广,就是想去看看他。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老者神色满是悲伤。 袁宁安静地听着。 章修严也在关注他们的对话。他打量着满鬓白发的老者,不太能认出这位曾被称为“华国客机第一人”的钱老。 那次灾难在国内外都是罕见的,一力追求创新、追求性能的钱老在那次灾难发生之后销声匿迹,南航也在不久之后宣告破产,从此再也没有南航的存在——那曾经名盛一时的航空巨头霎时间烟消云散。 这位衣着普通的老人居然就是那位钱老? “瞧我,居然和你说这些。”老者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望着旁边那孩子的眼睛就忍不住把藏在心底的痛处说了出来。那可是他最好的学生啊!那可是他倾注无数心血的南航啊!就因为他心里那一点儿急切,就让他们都断送在那一天——还带上了那么多人命。老者神容憔悴,“唉,那都是我的债啊,这辈子都还不了的债。” 袁宁拧起眉头。这位老先生身上的黑色丝线,难道就是他口里所说的“债”? 袁宁不由又想到了上次那位电车司机。 大哥说那位司机因为心里的焦躁和日积夜累的愤怒,所以对谁都充满敌意、对谁都生不出同情心。但是那位司机在遇到危险时却想起了自己身为司机的职责,保护了全车的乘客——那位司机依然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司机。 那些黑色丝线的消失,会不会和这一点有关——会不会和那位司机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焦躁和愤怒有关? 袁宁拧着眉头想了想,才和老者说话:“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很可惜。”老者目光带上了几分伤感。 袁宁望着老者:“您那时是被人骗了吗?那些骗子真是太可恶了!” 老者苦笑说:“也怪我只学了半桶水,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透了。太自大!” “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袁宁由衷地说道。 “不会再有的,不会再有人像我这么冲动冒进。”老者叹息。 袁宁问:“我们的飞机都是向外国买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做呢?” 老者被袁宁问得愣了一下。 对上袁宁明澈如水的目光,老者说不出“技术不够,人才不够”这些老掉牙的说辞。可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老者摇摇头:“国家一直有在研究,不过技术上的难题太多,一时很难全部解决,就算做出来了,也没有航空公司肯签订。研发起来太困难了……” 袁宁说:“您也有参加研发吗?您一定很喜欢飞机吧!”喜欢到即使出了那样的事、遭遇过那样的痛苦、失去了曾经有用的一切,还是能克服心底的煎熬再次登上飞机,体会飞行的感觉。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