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永久二八的老头慢悠悠靠近颂然。擦肩而过时,老头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这个站定不动的年轻人一眼,然后车头拐弯,消失在转角处。 “十、十一、十二……” 临街裁缝铺的老板娘走出来,收走了一只摆在树下的竹条凳。她抬头瞅了瞅颂然,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念叨着回去了。 “十八、十九、二十……” 一片梧桐叶子离开枝头,从颂然眼前飘过。他握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心里越发紧张。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怎么还不来? 周围悄然无声,树叶纹丝不动,时间像定了格,连风也遗忘了游走这条街。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突然间风声大肆躁动,“呼啦”一下灌入寂静的街道,吹开了远方的树荫。借着那束投下的璀璨日光,颂然隐约看见,长街的末端出现了一辆公交车的轮廓。 来了! 他的内心几乎在尖叫,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辆车,因为高度紧张而微微张着口,不再计数。 公交车迎着颂然的方向缓缓驶来,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车头方方正正,亮着一行鲜绿的数字灯。 41路。 它开得好慢,至少在颂然眼中磨蹭得像蜗牛爬,又像陷入了深浅不一的沼泽,四只轮子全被泥淖拖住,许久才慢吞吞挪过一半的距离。颂然实在受不了,主动拔腿狂奔,急刹在一路之隔的人行横道前。 伴随着报站广播,41路平稳地停靠在小站台边。 颂然紧紧盯着车门,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贺先生,你在里面吗?你会跨越漫长的时间和距离,从这扇门里走出来吗? 车门开启,到站下车的乘客只有一位,公交车不作停留,很快开走了。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黑衬衣,烟灰色领带,前襟一枚银质夹针反射着日光。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路边,面对颂然,微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低声唤道:“宝贝,来。”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掠过街口,犹如飞矢擦出残影,迎面撞进了贺致远怀里。 颂然一米七八的个子,体重七十公斤,有肌肉,有爆发力,卯足劲道正对胸口这么一扑,贺致远都扛不住,重心失衡,连栽两步,后背撞上了茶屋的窗户。 就听“砰”一声,窗框震动,窗顶的紫藤花化作一场雨,纷纷扬扬洒了他们一身。 “贺先生!” 颂然不管不顾,一寸也不肯退,牢牢环住贺致远的脖子,把人抱得死紧。 贺致远被他孩子气的冲动举止逗笑了,顺势揽住他的腰,掸去落在他衣物与发间的花瓣,温声说:“我在,我在呢……没事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嗯,嗯!” 颂然用力点头,情绪一下子没收住,鼻子发酸,伏在贺致远肩头狠狠抽泣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把衬衣布料哭湿了一片。 贺致远轻轻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用宽阔的怀抱接纳他所有的委屈。 颂然埋头在他颈间,全身重量都压上来,恨不能嵌进彼此的骨与肉。 “贺先生。” 他又唤了一声,嗓音粘粘的。 “宝贝儿,我在。” 回应总是很及时。 颂然一颗心软成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