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放下笔:“怎么了?” “紧张不紧张?”林间指指他的算草纸,看了一眼不敢自己再往下对、四处找人帮忙对答案的梁见,“用帮忙吗?” 时亦微怔。 紧张是难免的。 和控分不一样,他不能稳打稳算自己的准确成绩。不少东西都是半年以前自学的了,这次只是考前草草看了看,并没复习得太充分。 有题目的印象不够明确,有知识点掌握得不够好。 开放式的题目不知道对上了几个采分点、出题人做答案的时候不知道喝没喝大。 他习惯在考试的时候控分,通常在考场上剩余时间都多,管得也没有真正高考那么严格,所以通常会把答案再在算草纸上写一遍,才能知道自己真实的水平究竟在什么地方。 …… 其实要是林间帮忙对答案的话,可能会更紧张。 时亦轻攥了下拳,重新慢慢松开,低头看了看那份答案。 “吓唬你呢。”林间在他身边笑了,在桌膛里摸索着碰了下他的手,“都出冷汗了,这么紧张?手借你……” 话还没说完,小书呆子忽然攥住了他的手。 攥得挺牢,挺用力气,掌心微凉潮湿的触感贴着他。 林间吓了一跳,试着往回握了握,指腹敲敲他手背:“时亦?” “你——” 时亦抿了下嘴角,把算草纸递给他:“帮我一下,我想睡觉。” 林间怔了怔,抬手把那两张纸接过来。 他同桌还挺酷,没什么表情,就是动作稍微有点儿卡顿。隔了一会儿才把两只手都收回来,硬邦邦地趴下去,不动了。 林间拿着纸愣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伸手过去帮他把窗帘掖严实。 手收到一半,又忽然停下来。 他一只手翻出了跟红笔,对着黑板上的选择一个一个打着对号,左手悬了一阵,放轻力道覆在小书呆子脑袋上。 停了一会儿,慢慢揉了两下。 全班都在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对答案,没人注意窗边有什么动静。 老万可能是注意到了,但显然没打算管,笑吟吟给大家继续加灵魂重击:“机读卡昨天晚上已经判完选择题了。这次的题目难度非常高,陷阱题也很多,大家答得都不是太好。” 老万平时说话也慢,同学们也没觉得怎么样,这时候才发现格外叫人忍不了。 几个前排的好学生都快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学委带头举手问:“老师,年班级最好成绩呢?” “年级最好成绩是错了五个。”老万反应了下,如实报出来,“咱们班英语纯选择最高分是周成哲同学,错了二十一个。” 前排静了静,几处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停了。 “其实学委只错了十八个。”老万补充,“就是周成哲错的题目里完形填空占比大一些,都是一分题,所以在分数上占了优势。” 他们班毕竟还和前面的班级有一定差距,用不着具体比较,光是数字上的直观冲击就挺残酷。 下头没人说话,学委来回翻了两页卷子,重新划掉了几道没记准答案的题。 “这些都只是一次考试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从考试中查漏补缺,学到新的东西。” 老万带惯了高三,面对还有快两年的时间非常不着急,没有被同学们的沮丧影响,从容翻开卷子:“大家表现得都非常不错,下面来翻开卷子……” 对答案确实挺刺激。 林间没怎么听进去老万接下去说的话,心跳越来越快,扫了一眼最后一行答案,照着算草纸上最后几个一模一样的选项打上勾。 他深吸口气,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全神贯注地对了两遍,放下笔。 梁见回头跟他说什么,他没听,看着整张纸跟题目数量齐平、一个不差的对号。 …… 甚至很难说出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骄傲。 烫得不行,堵在胸口沸腾着往上涌。 他知道时亦优秀,也知道他同桌一定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跟自己表现出来的也一点都不一样。但这是第一次,这件事这么直观、这么不容忽略地摆在他眼前。 滚烫的骄傲,疼得喘不过气的骄傲。 他同桌这么棒。 他同桌本来可以这么棒。 林间闭了下眼睛,深吸口气呼出来,压着胸口细细密密的疼,放下握着的红笔。 他的左手还搭在时亦发顶,正要收回来,差不多趴成了石化的小僵尸忽然动了动。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