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虽觉这厮直呼大名甚是嚣张,听得京城二字,却也没敢拿大棒赶出去,只请戴庭安一行到侧厅喝茶稍候。 青姈随同进厅,还没等到正主,却意外地碰见了个熟人—— 靖远候府当家夫人陈氏的内侄女,陈未霜。 陈氏有个堂姐是宫里的贵妃,膝下养着恭王殿下,所得盛宠几与顾皇后比肩,便是这陈未霜的亲姑姑。冬风凛冽,陈未霜罩着镂金丝绣牡丹花纹的披风,头上金钗玉簪,珠光宝气,似刚从宴席出来,被成群的仆妇丫鬟簇拥着,面上露着嫌弃不耐烦。 瞧见侧厅里端坐喝茶的戴庭安,她似不可置信,驻足细看。 认清那英姿俊爽的身影后,陈未霜登时喜上眉梢。 “戴表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她在侍女仆妇的环绕下脚步匆匆地赶过来,目光在戴庭安那张脸上流连片刻,余光瞥见他身后的青姈,笑容微僵,“她怎么在这?” 青姈暗叹倒霉。 她跟陈未霜认识,也是在当尚书府千金的时候。 陈家跟顾家在宫里争宠,宫外暗里掐得更甚,这陈未霜幼时养歪了,性子鲁莽,连面上功夫都不肯做,时常待顾家女儿以冷眼,连亲近顾家的人都不喜。青姈跟顾藏舟早有渊源,跟顾四姑娘又能相处融洽,且有貌美招妒,自然为其不喜。 偶尔碰见时,陈未霜便跟梁娇一副德行,丝毫不掩敌意。 前世青姈嫁进给戴庭安冲喜,陈未霜被横刀夺爱后心里憋着气,可没少添麻烦。她那位姑姑陈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是贵妃堂姐、侯府里主张中馈的当家夫人,居于侯府深门,虽常笑脸迎人,却难缠得很,姑侄俩都是刺头。 青姈从前都是避着陈未霜的。 谁知今日如此倒霉,竟在这里碰见。 便只淡声招呼,“陈姑娘。” 陈未霜早知陈家落难,巴不得踩上两脚,当即笑吟吟道:“真是巧,快半年没见,还以为令尊获罪,你都没脸见人躲起来了呢。”她捏着锦帕,掩唇轻笑,“怎么,跑到宿州喊冤呐?” 这话口无遮拦,非但青姈,就连同行两位官员都露诧色。 戴庭安眉目微沉,“陈姑娘。” 陈未霜笑睇着他,“表哥别介意,我说笑呢。不过这谢青姈是个天煞孤星,逮谁克谁,你得——”剩下的话生生她咽回了喉咙,因她看到戴庭安面色冷凝,目露寒光,锋刃似的戳过来,令她险些打个寒噤,赶紧闭嘴。 “她是我朋友。” 她听见戴庭安如是说。 陈未霜愣住,看他神情不是说笑,没敢戳再老虎鼻子。 戴庭安又道:“我有公事,你先回。” “那、那我先走了。”陈未霜碰了一鼻子灰,知道戴庭安的心肠有多硬,没敢再胡闹,只悻悻地道:“我住在刺史府上,表哥若有空,可来做客。”说罢,盈盈施礼道别,走到门口还不忘回望两眼。 侧厅重归安静,青姈捏着袖子,目光落在戴庭安的背影。 她没料到戴庭安会出言解围,但他说她是朋友。 哪怕明知这话是敷衍陈未霜,出于戴庭安对武将遗孤的怜悯,青姈心里仍觉得暖和。 …… 后院里,蔡府的宴席正热闹,男客女眷隔水而坐,都是宿州城有头脸的人物。 蔡隐欣赏美人戏装,兴致陶然,喝得半醉不醉。 听见有人造访时直呼名讳,他不悦皱眉,“何人如此嚣张,瞧瞧是什么东西。” 小厮应命掀开木匣,只瞧了一眼便吓得怪叫出声,碰见滚烫的火炭般迅速丢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