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都到这儿了,还想甩开我?父亲说谢首辅早已做了安排,我们大抵是安全的。裴章想见你,无非是不想乖乖地交出权力,我跟你一起,也好劝劝他。” 从小裴章就不受先帝宠爱,那时的霍太后也无力保他,他自个儿尝尽了世间冷暖长大,其实跟裴延的经历还有点像。但是如今,费尽心机得来的皇位,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所有人都站在裴延那边,要逼他退位,他内心自然觉得意难平。 沈潆在心中叹了声,蜷起手指。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呢?像她,或者谢云朗,可以说生来得天独厚,但也没能走得一帆风顺,事事遂心。人生拿的是蜜糖还是砒.霜,并非取决于经历和出身,而是看心态。 皇城之外,谢崇站在下马石边等着。魏老将军站在他身旁,一身盔甲,背着弓,腰上挂着箭囊。他神采奕奕,半点都不像生病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来?”魏老将军有些迫不及待地踮起脚,望着天街那头。 谢崇道:“郎儿派人来报,已经到京城了。老弟,这些年难为你了,若没有你们魏家暗地里护着,只怕他在军营里也难熬出头。” “谢老兄说的哪里话。”魏老将军摆了摆手,“当年我受老侯爷所托,与侯府彻底划清界限,甚至不惜与女儿断绝关系,就是为了保住这一脉。是他自己争气,才能有今日的成就。话说走到这一步,你我两把老骨头拼了老命也得把他送上去。” 谢崇点头,远远看到蓝顶的马车和谢云朗过来。谢云朗先下了马,几步走到谢崇面前,对着谢崇和魏老将军分别行了个礼。 “父亲,老将军,让你们久等了。” 谢崇摇了摇头,魏老将军豪爽,说道:“不用在意,并没有等多久。侯爷呢?” 谢云朗回头,裴延已经扶着沈潆下了马车。青峰去将车马停在指定的地方。 裴延看到魏老将军也在,有几分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当年父兄出事,魏家很快地撇清了关系。这次他要举事,魏令宜又要了一纸休书。魏老将军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掺和进逼宫夺位的事情里。 “侯爷。”魏老将军对着裴延行了个礼。 “老将军,不敢当。”裴延连忙回礼。 魏老将军道:“我点了几个人,跟侯爷一同进去,好保卫你的安全。” 裴延抬头看了一眼恢弘的城楼。楼上楼下都是禁卫,严阵以待。可他们的主人,早已不是宫禁里的那个皇帝。谢首辅没有选择逼宫,也是给裴章留了最后一点体面吧。 “不用,我们自己进去。”裴延说道。 魏老将军愣了一下,看向谢崇。谢崇却了然地笑道:“也好,我们在这里等着。” 裴延点头,迈开步子,沈潆跟在他的后面。谢云朗本来也要一起去,谢崇抬手拦着他:“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做个了断吧。你去做什么?” “可是父亲……太危险了。”谢云朗还是不放心,他太了解皇帝的为人。就算如今宫里宫外都是他们的人,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乖乖地把江山拱手相让。 魏老将军不知沈潆的身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还有几分疑惑。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为保万无一失,还是派几个人跟着吧?” 谢崇背手说道:“如果靖远侯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交出大权,至少得有本事杀了他。可他不想伤皇上,所以才不要我们跟着。毕竟你我都有私心啊。” 魏老将军没说话。谢云朗这才没有坚持,看向那两道远去的背影。但愿一切顺利。 沈潆重新走进皇城里,重重的宫门,高耸的城墙,大而空旷的广场,一切似乎从未改变。双脚踏在石板路上,似乎能听到远处的回响。她曾觉得皇宫太大,没有一点烟火气,根本就不适合住在里头。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住在大同,也不想进宫来。 可她的命运似乎跟这座皇宫绑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兜兜转转,还是得回这里来。 进了明德门,便能清楚地看见明德宫和长信宫。这两座宫殿一前一后,住着大业开国以来历任的皇帝和皇后。可宫离得这么近,心却离得远。那些刻骨铭心的誓言,至死不渝的爱情,似乎从来都跟帝后没有关系。 帝王家啊,要一份真心,比登天还难。 沈潆跟着裴延踏上白玉阶,以前明德宫周围都有重兵把守,今日却空荡荡的,未化的雪覆盖在琉璃瓦上,如同一个华丽的空壳子,显得有几分落寞和冷清。 大内官站在宫门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走上来。他没想到沈潆也会跟来,手在袖中捏了捏,对她说:“您还是在外面等着,让侯爷自个儿进去吧?” “我既然来了,当然也要进去。”沈潆坚决地说道。 大内官知道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让到一旁。 明德宫的大殿,沈潆许久没有来了。因为大业的礼制,后宫妃嫔不能干扰皇帝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