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姚窕手挽着手走出佛堂时,楚言枝望着头顶的朗日,头一次感觉到由内而外散出来的轻松,从前压在她心头的层层厚重乌云都消散了,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 事既已定,楚言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确地告诉姚令,自己决定不会再嫁给他了。 还是在之前那个梅林里。上回来时这里梅落如雪,如今已翠叶层叠了。 姚令坐在亭内为她煎茶,直到听见她此话之前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 姚令久久没说话,一盏接一盏连喝下半壶茶水,就在楚言枝想要再进一步解释时,他点头接受了:“自那天上元夜和枝枝说明白后,我就已有了心理准备。枝枝不用顾忌我。只是,你我婚事已定,你打算如何推拒?” 楚言枝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推掉某个人选不难,难的是……她不要由礼部为她择定人选,她要自己来。今天退了姚令,明天还会有另一个,只要父皇认定了她得嫁给谁,就会有无数合适的驸马人选。 “大不了我登金銮殿,当堂陈情。” 姚令惊得碰翻了茶盏,顾不得擦,压低了声音探身问:“这……岂不是要状告陛下?” “有何不可呢。”楚言枝指腹摩挲着杯沿,冷静道,“我当然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直接这样做,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到这一步的。而且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把危机降到最低。” 这是风险最大,但一旦成功,就能一劳永逸的办法。 姚令在亭中来回踱步,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语无伦次道:“枝枝,你,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哪怕是假死脱身,从此以后远离京城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也比这好啊!皇权威势,多少八尺男儿亦不敢以身直对,何况是你。你还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往后得,得背负多少骂名。你和我从前以为的样子,怎么,怎么完全不一样……你就这么爱辛公子吗?” 登金銮殿当众状父,是藐视皇权、大不孝的重罪。 楚言枝沉默了下:“不止是为他,最重要的是为我自己。我在争取自己爱人的能力。表哥不必为我担心,我没那么傻,我敢有此想法,是因为我已有了底牌。” 娘亲的承诺,三姐姐在朝中造的势,以及皇奶奶留给她的庇护香囊。 狼奴说,他一定会在六月前赶回来。现在刚到五月中旬,兴许再过十日就能回来……赶不回来也没关系,九月前她能做许多事。 虽然楚言枝心里还是很忐忑,忐忑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好像这是摆在她面前的最不需要费心的问题了……她连金銮殿状父的事都敢想,又怎么能怕面对他。 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楚言枝捧住心口,忽然感觉绞痛了一下,一时脸都白了,压着呼吸不敢动弹。 姚令察觉到忙过来问,楚言枝摆手,姚令即刻让守在外面的红裳和绣杏过来了。 楚言枝慢慢喝下一杯水,缓过来了,只是心脏还有点抽痛。 她皱起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妙。 发起反攻之后,江家军在江霖的带领下几乎是势如破竹,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就已经把鞑靼王的主力军几乎全部围困住了。探子来报,说鞑靼王准备今夜撤兵逃离了。 江霖大喜过望,但仍记得骄兵必败的道理,告诫众人不可得意忘形,最后的这一口气才是最重要的,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的每一战。 “江伯伯,让我去打他!”狼奴立刻道,“我要把他的头摘下来,灭了他的国!” 众人大笑不已,江霖拍拍他的肩膀,好笑道:“三面驱兽,尚要前开一面,何况是他。你把他逼作困兽之斗,恐怕会遭反噬。” 狼奴知道这话的意思,说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狠,否则他殊死抵抗,胜负反而难定了。但他不能放过他,距离约定之期越来越近了,他必须灭鞑靼,成为让陛下都要让七八分薄面的权贵,这样才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