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渊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茶杯往虞声手边推了推,低声说:“喝水。” 霍南佳却无动于衷,似乎早就习惯了男人的暴脾气。她默默把书包挎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 男人火冒三丈却无处发泄,捏着拳头站了半晌,而后用力地将一旁夹着账单的夹板摔在桌上,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愤愤地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吼了句“买单”。 直到烤冷面被端上了桌,虞声还没有回过神来。 虞声一口一口慢慢地啃着,忽然感觉额头痒痒的、暖暖的,她眨了眨眼,才发现原来是郧渊在拨弄她的刘海。 “想什么呢?都吃到头发上了。”郧渊拿起餐巾纸,抹掉了刚从虞声的刘海上扒下来的葱花,问道。 “她是我同桌。”虞声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叹了口气。 郧渊默了默,显然已经知道了虞声口中所说的“她”是谁。 他又抽了张餐巾纸,递到虞声手里,才缓缓道:“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拥有一个即便赴火蹈刃也坚持要去的远方,未必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虞声眨了眨眼,这么一想的话,好像真的能被宽慰到。 “那我该怎么帮她呢?” “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你只需要站在她那边就好。”郧渊把放凉了些儿的小碴子粥放到她手边,说,“可以喝了。” 虞声豁然开朗,点头笑道:“嗯!” ** 之后的一段日子,绥城持续高温,闷了好久都没有下出雨来,直到这天中午,才总算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虞声没想到霍南佳会主动约她出来。 来到绥大附中附近的新联书店,虞声把湿漉漉的雨伞寄存在书店屋檐下的筐子里,又在门口的地毯上跺出了几个水渍明显的鞋印子,才走进了书店。 “南佳。”虞声只转了小半一圈,就找到了捧着一本《生活在别处》,蜷着腿坐在墙角的霍南佳。 霍南佳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虞声也坐下。 “就是忽然想找人陪陪我,所以叫了你出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儿。”留意到虞声关切的目光,霍南佳扬了扬嘴角,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虞声赶紧摇了摇头,紧挨着她坐下:“当然没有!我在家也闲得无聊呢。” 话毕,她的目光落在了霍南佳手中的书上,随口问道:“你很喜欢米兰·昆德拉?我记得你桌洞里好几本书都是他写的。” 似乎只有说起这些的时候,霍南佳的神色才会生动起来。她笑道:“嗯!还有尼采、罗素和周国平……我也很喜欢。” 米兰·昆德拉的书霍南佳早就全都看过了,此刻也只不过是顺手拿起来翻一翻罢了。说着,她把那本书合上,改抱在怀里。 “你为什么喜欢他们呀?” 面对虞声真诚而炽热的目光,霍南佳忍不住开口:“因为他们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还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让我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好像还是存在一点点联系的。” 她的不合群,她的寡言,她的孤傲,或许他们真的能懂吧? 半晌,她望向听得云里雾里的虞声,苦笑着:“虞声,那是我所剩不多的安全感了。” 因为相似,所以安全吗? 虞声眨了眨眼,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语文,学得也不过尔尔。就像现在,她想要安慰她,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虞声不知道,那天她无意中撞见的霍南佳与她父亲的对峙是否只是冰山一角,可霍南佳究竟背负了多少这个年龄本不该承受的沉重,已经不难猜想了。 “轰隆——”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而来,像是要将漆黑的天空生生炸出一道裂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吓了一大跳的虞声和霍南佳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再打雷了,俩人才缓缓将手放了下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