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高层专用,这地图,比街面上看到的那些要详细多了。 赵观寿看向叶流西:“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没关系,走完这一圈,也就差不多了解了。” 他示意了一下那幅地图:“当年进关,黑石城是最老最大的盘距地,因为地势绝佳:两座山,如同两道胳臂,环绕出一大片山间盆地,其中一座叫黑石山,我们采石用以筑城,另一座,叫黄金矿山,是出产什么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真是老天赏饭吃,直至今天,黄金都还是全球可用的硬通货,昌东想起行走关内外的皮影驼队:哪是做生意的啊,分明腰缠万贯的大买家。 赵观寿领着他们往前走,这一次看到的,是个玻璃展柜,里头有十来个皮影人,和皮影棺里看到的一样,着各色服饰,有汉时的短褐、唐代的葛布圆领袍衫、清朝的马褂,还有穿白背心外搭工人服的,或站或立,表情各异。 而展柜的背景图是……黄土土台林立的司马道,上空有数只睁开的眼睛,似乎在警示逡巡。 赵观寿声音平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和关外生活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过得更好。老李家的皮影秘法,可以让皮影人和人几乎一样,那些新奇东西、机巧玩意,钱都能买到,不过近百十来年,确实是落后了——外头的科技发展太快,有些东西不好学,有些只能学个皮毛,有些就只能拿成品来用。” 见他又要往前走,昌东忍不住问了句:“那个……司马道,是怎么回事?” 赵观寿看了他一眼:“你问的是皮影人的墓葬群吧?” “皮影人跟人相似,但比人娇弱,风吹雨打,难免损耗,温度有了变化,会变形,受潮了养护不好,又会生霉,用一段时间,就会有新旧更替。” “我们感念它们的功劳,虽然不是人,也让他们入土为安,放入棺箱之后,有沙葬眼为他们筑坟——沙葬眼怜死护死,相当于墓葬的守卫,万一有个风蚀水侵,也能及时修护。” 原来如此,昌东有些感概:世上好多孤坟,兽扒水冲,无人打理,坟头草都高到了半身,两相对比之下,有沙葬眼拱卫,运气还算不赖。 接下来看到的,是一块大而方正的画像石,皮影棺上也出现过:汉武帝隔着幕布,面色凄然,另一头的美人以袖掩面,哀哀哭泣,边侧有六个横写的篆字—— 流西骨望东魂。 叶流西嘴唇有点发干。 赵观寿说:“这六个字,正着念可以,是流西骨望东魂,反着念也可以,是魂东望骨西流。” “当年,李少翁招魂,李夫人知道汉武帝‘绝妖鬼于玉门’的计划,问皇帝说,关内关外,是否真的从此断绝,汉武帝回答,流西骨望东魂可破。” “这六个字,是老李家皮影秘术的精髓所在。” 叶流西忍不住:“这流西骨,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赵观寿答非所问:“我们继续往下走。” 这一次,是一面顶天接地的铜浮雕壁画,长宽都近十米,画面纷乱,剑拔弩张,像是铜水起伏时,瞬间被大风吹干,人走在下头,倍感压抑。 赵观寿仰头看壁画,灰白色的胡髭微微颤动,握住鹰隼拐杖的手上,青筋顶起干皱的老皮。 叶流西问:“这是什么?” 赵观寿的声音感慨而又沧桑:“这画,画的就是兽首之乱。” “千余年前,日现南斗。最初,还没有无字天签的时候,签家人用蓍草和龟壳为汉武帝卜卦,卜出南斗破玉门,意思是南斗星现,届时皮影秘术失灵,皮影驼队全部瘫痪。‘流西骨望东魂’将尽归一人之身,这个人可以进出玉门关,也必将作乱。” “这是关内的大劫数,我们称之为‘西出玉门’。” 叶流西问他:“怎么个乱法?” 赵观寿指向画幅中央的一个男人。 “这人姓厉,叫厉望东。应南斗星而生的人,留其本姓,男名望东,女名流西。” “厉望东心心念念,想重开玉门关,他一边壮大兽首,一边频繁出关以求外援,那个时候关外正值隋唐之变,他利用无字天签,测出李唐当兴,于是以一对‘兽首玛瑙’作为见面礼,和李家攀上关系,许诺出黄金无数作为军饷相助。” 叶流西问:“那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厉望东觉得,汉武帝既然能以举国之力封玉门关,那唐皇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尊崇道教,广蓄方士,把这个玉门关给破了。”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