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进三月,天气已是按捺不住,几场大风刮来了南边的和暖,又一场小雨,浇得乾西所后的几株桃树钻出了嫩嫩的小芽儿。 瑾玮一大早起来,一身清凉的小衣儿拽了一件披帛围在身上就跑到厅中,对着花瓶里的枝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叶子香沁入心肺,没有花儿的腻,清新得人心发颤;日头照进来,红红的小叶子架在绿枝间,比那花蕊还要娇嫩几分,瑾玮闭了眼睛嗅着,让日头暖暖地撒在脸上。 “姐姐,” 十岁的五公主小亦泋从帐子里探出个小脑袋,“又去嗅那树枝子了么?” 瑾玮睁开眼睛,笑了,干脆捧了花瓶放在床头高几上,搂了亦泋道,“喏,这是清香木,又名香叶子、虎斑檀,只长叶子不开花,木质好,油亮坚实,宜雕,宜刻;最难得是嫩叶红、枝条柔,味似柑橘,清香宜人,常年不衰。只不过这等稀罕物要在石灰山林下或是灌丛中方可生长,咱们大周也只有云贵深山里才有。” “云贵?”小亦泋没觉得这不开花的树枝子有什么好,倒觉得长的那地方稀罕,“不长在这里么?那你哪儿得的?是庄大人派人寻来的?” 想起家里秀楼前到处围满的各色花朵,刻意得发腻,瑾玮撇撇嘴,“爹爹才不会这么顾着我呢。” “那是谁啊?几根树枝子,有什么好?” “礼不在贵,在心意。” “偏是姐姐这等喜欢叶子不喜欢花儿的人才觉着好。”亦泋耸耸小鼻子,“可究竟是谁呢?” “你猜呢?” “嗯……九哥吧,只有九哥有这闲心闲情,也有办法呢。” 瑾玮闻言,抿嘴儿笑,“好了,莫混猜了,赶紧起来,一会儿去跟娘娘们吃茶呢。” “哎。” …… 前晌陪着尹妃和静妃两个吃茶说话儿,瑾玮心不在焉,想着昨儿那小太监送了树枝过来,底下包着湿湿的泥土,外头罩着湿棉纱,好是仔细。当时见那枝叶上带着水珠儿,红绿相间,比鲜荔枝还要嫩、还要新鲜,瑾玮立时就吩咐人灭了熏香炉,护着那扑鼻的清香。待转头再问那小太监,却是一个字也没传来。 到了传膳的时候,瑾玮都舍不得饭菜混了这味道。这么守着醉了一日,心想着总得道个谢吧? 吃过茶,两位娘娘起驾往御花园去,瑾玮和亦汮亦泋两位公主陪着在园子里转。刚在亭子里歇下,就听得角楼上的钟响,皇子们前晌的课结束了。坐了一会子,瑾玮待不住,推说早起没吃什么有些头晕,尹妃便嘱咐了两句,许她先行退下。 避开娘娘们的视线,打发了小宫女,瑾玮一个人往御花园东角门去,将将到门口就见奕柠奕枫走了过来,忙退回门里,眼见他们进了北五所,这才出来。 站在甬道里,想着他是已经回去了还是没到呢?瑾玮正一个人犹豫,就见东六宫那边走来两个人,一个是那卷卷毛儿的西洋师傅伯伦特,另一个挺拔的身姿就是他。 甬道直来直去,避无可避,那两人也已看到她,瑾玮有些局促,微微低了头。 在钟粹宫前站定,林侦与伯伦特拱手告辞,而后大步迎过来。 “妹妹这是要往哪儿去?” 彼此见礼,林侦微笑着问道。 并没有说什么,女孩儿开口倒有些羞涩,“我是专程来找七哥的。” “哦?有事么?” “多谢七哥送我的清木香枝。放在房中,果然清香四溢。” “哦,原是为这个。”林侦道,“我也是借花献佛。是西南军送来给驸马,分了一枝给我。” “不是花呢。” “嗯?” “我说,那个不是花呢。” 女孩儿特意拉长了语声,抬头看着他,清澈眸中有几分调皮又挑衅的意味。林侦看着,笑了,“小的时候就嫌花艳、嫌花香腻,宫花都不肯戴呢。” “倒记得这个了么?”瑾玮撅了嘴,“那天连我的样子七哥都认不出了呢。” “这不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