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杀人了。 这厮杀了很多人。 关门。 白衣文士当下便要合拢门扉,然而晚了一步,燕无恤一抬脚顶住了门,道:“我把追风放你菜园子了。” 白衣文士咬牙切齿:“你……够狠!”急急忙忙夺门而出,去菜园里驱赶黑马。 他很快发现,燕无恤不仅把追风丢在了菜园里,还丢了一个人——一个被敲晕的了锦袍医官,身上还带着抚顺司的官佩。 他检查过这人身上佩戴之物,吃了一惊,走到门边敲敲门板问:“你怎么还留了一个,一顿杀不完,带走路上杀?” 燕无恤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把苏缨放在了小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榻上,又打来水,仔仔细细替她擦去面上沾染的血迹。污泥和血点子擦净了,露出一张美丽而安宁的睡颜。 苏缨长着一张看起来很乖巧的脸,肌肤白皙柔嫩,轮廓线条柔和,眼睫浓密,黑发如墨,一看就——没被欺负过。 白衣文士见状,啧啧有声,燕无恤这穷的□□生风的人,和这么个金娇玉贵的小姐,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去:“她谁?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你们什么关系?” 第25章 揽芳洲燕语春朝 燕无恤没有回答,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缨,怔怔出着神。 那一瞬间,白衣文士在他微皱的眉头、暗沉沉的眼底看到一丝怜惜之色,当下,如被拍通了任督二脉,福至心灵,猜到了事情的梗概。 “她被人欺负了?” 燕无恤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衣文士又问:“你救她?杀人了?” 依旧是沉默。 白衣文士吃了一惊:“燕无恤,你竟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他深知这厮虽然武艺高强,但实打实是个冷心冷面的人,江湖边界,人心险恶,多的是欺男霸女、坑蒙拐骗,腌臜营生勾当,燕无恤常年混迹于此,从未见他像一个正常的大侠一样嫉恶如仇,怒发冲冠,拍案而起,荡尽世间不平。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冷眼旁观,当佐酒之肴,看过就罢。 白衣文士没少为这奚落他是个胸无大志,没甚作为的人,空负了一身绝顶本事。 “你怎就忽然这么仗义了?”白衣文士迟疑着,小心发问:“杀了多少人?是什么人?” 燕无恤陷入沉思,用手搓了搓遍布血丝的发红眼眶:“七八十……百来个吧?” “……” 白衣文士愣了愣,干笑两声:“燕爷……燕爷好身手。这样吧,我这小庙也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待会儿等人醒了你赶紧走吧,不要被官府追上了。” 燕无恤道:“杀的正是官府中人。” 白衣文士再度震惊了。 他眼眸长大,嘴唇合不拢,一脸如被雷劈过的神色,结结巴巴:“你……你是要反呐?” 燕无恤把半张脸埋入掌中,唯余下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望着沉睡的苏缨。 “揽洲……我实不知,当怎么办了。” …… 李揽洲是江南人,幼时举家北迁,家住西陵城北,也算是个书香门第。燕无恤那时同他比邻而居,两人自幼熟识,交情匪浅。后来燕无恤长到十岁,有了一番奇遇,也在他的见证之下。 李揽洲曾入京求官,朝堂上拔擢官员,文走科举,武走白玉京。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入不了白玉京,只得靠着腹内诗书,混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又因得罪了上司,不到一载就免了官。 家中嫌他丢人,他也懒怠居在家中,故结庐浮游山隐居起来,耕作山林,白衣放鹤,倒也自在。 燕无恤住在梨花巷,每年都会来和他喝酒。 年年大雪封山的时候,就会看到他从山脚下迤逦一路而来,带着狗肉,还有稀淡的梨花白,同他烧柴山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