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入地的躲藏, 在路过西陵县时遇到了自己和李揽洲。 青阳子原先属意收李揽洲为徒,连拜师的香火案都摆好了。后来一见到燕无恤,当即毁诺, 不由分说转传了他。 青阳子为人肆意,丝毫不在意的毁了收徒之诺,也不管他筋骨是否承受得住,一股脑传功之后,在他还昏昏沉沉时随意说了几句口诀,便赶路一样的绝尘而去。 那之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后来才知道,这人就是天来一剑,颠覆了整个江湖的狂人青阳子。 有江湖传言说,他被抚顺司缉捕,寡不敌众,早就死了。 也有传言,道青阳子其实一直在白玉京,只不过他被囚禁在了“太虚十二景”中,一身武功被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无恤在被云公子搭救,白玉京养伤期间,也曾数探太虚十二景,想要证实传言,却并无寻到过青阳子的踪迹。 却不想,竟被苏缨在地底碰见了。 苏缨在他怀里紧紧绷着身体,像立刻又要跳下来跃上去一探究竟才放心,燕无恤心知她经络受伤,决不可再调动内息,停在离渊顶廊桥约莫数十尺之距,已隐隐能听见顶上人语。 撕下一截长练,围住她的眼睛,叮嘱一句,便抱着她扶摇直上,一跃而上廊桥。 四下哗然大作。 大殿顶端崩塌,左怀元正令人搜寻,不妨听到廊桥处传来响动,回首的当头,正看到那如从地狱里归来的颀长黑影,跃上了廊桥,足点栏杆,目如深潭,正与他视线相对,左怀元一时,汗涌如注。 偃师师失败了。 他将直面燕无恤。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掠过心头,他眉峰蹙着,鹰隼一样的眼紧紧盯向燕无恤,面上的肌肉因紧张而微微抽动,嘴将张未张,正欲一声令下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逼近了眼前! “护我!” 左怀元急道。 话音落时,黑色的身影已逼近了弓箭手投鼠忌器的范围。 苏缨目不能视,只感到劲风扑面,她被燕无恤负于身后,双手一环,轻攀他肩,调动内息,减轻自己的重量。 耳边叮叮当当,便是兵器相击之响。 燕无恤先是一掌拍开最先围来那人,咔擦有骨碎之声,紧接着缴了一把长兵,杀入人群。 苏缨掌心几乎只是轻轻贴在他的肩头,听到他平稳浑厚的吐纳呼吸之声,感觉布衣之下,肌肉遒劲,如钢铁,如蕴巨力,微微起伏,热透重衣。 极不好闻的味道冲入鼻尖,腥味浓厚,并有温热液体,不小心飞溅面上。 耳边的惊叫此起彼伏,还有刎颈而亡之响,肢体断裂之响……苏缨感觉像生着一场病一样,面上滚烫,四肢冰凉,脑中嗡嗡而响。 她自离家出走,步入江湖,一路而来,虽然吃过不少苦头,面临这样的修罗之境却是头一遭。 小寒山下,燕无恤救她的一次,在如何腥风血雨,也是在她昏迷之后,变作李揽洲口中轻描淡写的“尽灭百人骑”。 白马驿,火光滔天,偃师师父亲惨死,也是隔着火光,看不真切。 囚入地底,以弓箭破追击,也是假于机关,隔了一步。 这一遭,却是实实在在的体验到了燕无恤所在的“江湖”,这一个与她从前闺中向往全然不同的,不是想象中那个锄强扶弱,仗义出行,斩戮贼匪,一战成名的江湖,而是在没有人知晓的、暗无天日的地底,同穿着甲胄、编以什伍、木人机关一样的冰冷对手,毫无希望的厮杀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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