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皇太后正色看着皇上。 皇上靠着椅背,淡淡道:“母后想说什么?” “哀家想说什么,皇上不都知道吗?”皇太后叹道,“皇上在位二十年,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哀家想不通,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皇上笑了笑。 母后是以退为进,他知道。 “您也说了,儿子比谁都清楚,那您就别操这么多心,”皇上道,“朕自己能拿主意。” 皇太后的眉头皱了皱,压着心中脾气,劝道:“一国之君,不可一人独断。”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你……”皇太后收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 她想好好劝,但显然,皇上并没有这份耐心。 这让皇太后的心急切起来。 “太傅犯了什么错,你要把他关在宫里,又让人围了太傅府,”皇太后抬声问着,“太傅一生勤勉,为大周、为皇上尽心尽力,他这样的高龄,皇上为何要这么对他?他不止是臣子,他更是帝师!” 这番话,皇上听了太多遍了,以至于皇太后才开口,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慨。 “所以,朕就要一直听他的?”皇上问。 皇太后厉声道:“皇上是逆反吗?翅膀硬了,就看不上徐太傅了?” “不是朕看不上他,是他……”顿了顿,皇上摇了摇头,“母后莫要为太傅求情了,朕又不会把太傅怎么样。” “你不把他怎么样?”皇太后品着这话,怒道,“所以你就只是想羞辱他? 趁着年节无朝,关太傅、围徐家,把文武大臣们都拦在宫外,就为了发泄你那点儿脾气? 皇上,你坐的是龙椅,不是摇篮!” 倏地,皇上的脸色阴云密布。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将他当成需要手把手教的小儿。 徐太傅如此,母后亦如此。 “母后不必多言,”皇上站起来,声音发冷,“朕自有分寸。” 皇太后亦起身,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了许多的儿子:“那你就和哀家好好说说你的分寸!” 争执之间,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不管有多么生气与不满,皇太后都没有只顾发泄情绪,而忘了话题中心。 皇上偏过了头,无视皇太后的问题。 皇太后半步不让:“你认为太傅顽固、迂腐,但皇上不要忘了,在你少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太傅教你怎么与臣子打交道,在你初登皇位时,也是太傅教你怎么当皇帝!各种矛盾难以抉择时,还是太傅替皇上分析局势、一步步有了现在大周!” “朕难道否认了太傅的功劳吗?”不顺耳的话让皇上怒火中烧,沉声道,“母后让朕听这个的、听那个的,朕都听了……” 皇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他们说的都是对大周有利的!” “是,对大周有利,”皇上讥讽道,“对朕呢? 林宣满心满眼都是大周如何如何,他忠心的难道是朕? 那一个个老家伙,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母后,朕已过而立之年,朕知道要怎么做皇帝!也请母后好好当一位皇太后!” 说完这话,皇上一摔袖子,大步往殿外去。 皇太后想拦他,却气血上涌、眼前一花,摇摇晃晃中被嬷嬷们扶住,在榻子上歇了。 夏嬷嬷一面替她顺气,一面劝道:“娘娘,莫要与皇上置气。” “他听不进哀家说的话。”皇太后叹道。 “娘娘,再是母子,皇上也长大了,”夏嬷嬷斟酌着,道,“正如皇上所言,他已经三十六了,不是十六岁,身边人插手太多,他会不满,老太傅就是管他太多,您……” “他要不走偏,太傅会说他吗?哀家会说他吗?”皇太后道,“他现在一意孤行!” 见夏嬷嬷还要再劝,皇太后摆了摆手:“道理,谁都知道,皇上听邓国师的,不听哀家的,还以后宫不干政来堵哀家的嘴。” 这让皇太后心寒不已。 嫡亲的母子,她何尝不明白皇上在想什么?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