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抿了下唇。 隐隐约约的,他能感觉到其中的一些问题了。 “当时祁阳干旱,各项收成都差,还得朝廷赈灾,”林芷道,“祁阳府就提出来,如此状况下,连田产都保不住了,实在无力完成立额,朝廷为了缓解祁阳困境,那年去了立额,还提了拘买价格。” 秦鸾也听出些味儿来:“等灾情过去后,免去的立额数量没有恢复?” 林芷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早前的额度,亦是参考了先帝建朝期间的祁阳府的能力,定在完全可以完成的数额上。 而随着内政发展,祁阳的人力物力亦不是从前可以同日而语的,那立额,相较于祁阳的能力,其实算少了。 结果,掌控着祁阳矿山的颜家,不说照着完成,还借着干旱,把立额这事儿给拂去了。 “这八年间,祁阳府每年报上来的开采数量有高有低,多少都能说得通,”林芷顿了顿,又道,“却都不真。” 毕竟,一旦上报,自家只余三分,七分都被朝廷以限定的价格买走。 可只要少报,瞒下来的那部分,没有分账,不被压价,想怎么买卖就怎么买卖。 “皇太后知道这事儿吗?”秦鸾问道。 问完,秦鸾自己就先摇了摇头。 皇太后、甚至是辅国公府,恐怕也被族人瞒在鼓中。 江山,是赵隶的江山。 颜氏一族瞒报,损的是皇太后亲儿子的国库,她怎么可能答应? 而族亲那儿,远离京城,感情自然比不上银钱。 皇亲国戚是威风,可他们在祁阳,祁阳的土皇帝难道还不够威风的吗? 再者,如若皇太后知情,以她釜底抽薪杀邓国师的狠劲儿,断不会还让长公主在祁阳待着。 林繁也在琢磨祁阳。 历朝历代,不管允许不允许,开私矿这事儿就不可能根绝。 金银铜铅铁以及其他矿中,抽分制、权买制、课额制,各种制度都有,亦有许多并行的。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地方有地方的手段。 到最后,其实都是互相间取一个平衡。 祁阳府,因着是颜氏的娘家掌管矿场,无论是先帝还是皇上,都给了很多让步。 只是,让得再多,也填不满欲望。 颜家靠矿山发迹,乱世时候又是挖多少、赚多少,那么多金山银山看在眼中,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被抽分,被拘买呢? 少报、瞒报,自然也可以想像。 “长公主是想查到祁阳府这几年到底瞒报了多少?”林繁斟酌着道,“这可不好查。” 颜家固然有账本,但那等私账,断不可能让长公主去翻。 不过,瞒报这事儿,颜家也得有唐筹的协助。 “有个大体的数就足以发难了。”林芷笑道。 他们需求的是切入的点。 清君侧的那个侧,少了邓国师,可以拿颜氏一门顶上。 至于皇太后不知情,那也没关系,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总归是她颜氏族亲在挖大周的墙角。 他们可以赶在京中毫无察觉之时,打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秦鸾思考着,道,“我们得先到祁阳?” 具体实施,自需要多加斟酌推敲。 长公主离开前,与永宁侯夫人有过几句商议,近几日,侯夫人与林芷亦琢磨了一番,得了个初步设想,让秦鸾等人回去转告永宁侯,由老侯爷拿最后的主意。 夜已近尽头。 秦鸾三人没有多留,起身回去了。 营中,永宁侯的主帐之中还亮着光,可见是一直在等着。 秦威先一步进去了。 秦鸾落在后头,偏过头看了林繁一眼:“你在想什么?” 林繁回神,视线与秦鸾相对。 不远处,火盆烧着,火光照过来,映亮了秦鸾的半边面庞,也把他的身形,清楚映在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