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就疯了,都等着看笑话呢。 开什么玩笑,真当自己打了几年仗,带了几年兵就无所不能了?官场变幻莫测,沉浮只在顷刻之间,岂是尔等武夫想如何就如何的。若连个武夫都能去当文官儿了,他们这群科举出身的文人们数十年寒窗苦读岂非成了笑话? 然后,庞大人还真就浮起来看了人家的笑话。 区区两年多,从小小知县到一方知府,没有一回是任满的,升迁速度之快空前绝后。其中固然有圣人旧日恩情在,可若庞牧自己不争气,真是一坨烂泥,即便圣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扶不上墙。 “都是大家尽心辅佐,”庞牧回了一礼,大大方方道,“若我孤身赴任断然不成。” 说着,又带些狡黠和得意的挑了挑眉,“最初我可没少当了甩手掌柜,雅音暂且不提,廖先生咬牙切齿的次数甚至比在军中还多些,哈哈哈。” 终究是当了那么多年武将,突然叫他一板一眼的去治理地方,就好像野马套了笼头,浑身上下不得劲,一时半刻实在难以适应,于是能者多劳的廖先生首当其冲。 众人笑了一回,庞牧又道:“我们腊月初四就要走了,马大人赶紧想想看还要什么需要交接的,若一时半刻想不好,也只管写信就是。” 今天是腊月初二。 虽相识时日有限,但两边相处颇为融洽,眼下分别在即,还真有点舍不得。 马啸离与众人唏嘘片刻,渐渐有些撑不住,生怕病情加重,便先告辞回房休息去了。 晏骄和庞牧也沿着连廊往回走。 风雪虽大,却吹不大着连廊里头,庞牧把晏骄挡在里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不时停下,对着院子里的某一处回忆一番。 世人往往最重视开头和结尾。平时倒不觉得,如今突然要走了才骤然意识到其实在这府城内发生过的事还着不少,此刻便都如走马灯一般旋转起来。 盛夏已过,隆冬当道,原本郁郁葱葱的庭院内一片萧瑟,那几块嶙峋怪石瞧着都比夏日更加冷硬些似的。唯有几颗青翠松树依旧挺拔,在银装素裹中努力撑出去几条浓郁的绿。 北方一年之内水位变化极大,那池塘里的水早就干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一层坚冰,以及中间凌乱冒出来几根深褐色的,坚硬枯槁的荷叶梗。它们就在这肆虐寒风中左摇右摆,嗖嗖作响,偏偏总是不断。 “难为它们竟然还能挺到现在,只怕是风干了。”晏骄指着已经被冰雪覆盖的池塘笑道:“当初你还掐花送我呢,转眼这都小半年过去了。” 庞牧拉了她的手笑,“没了荷花,后头不还有金桂、梅花么,一年四季总不落空就是。” 天冷,不过两人身体都不错,穿的也多,手还是热乎乎的。 “这可是你说的,”晏骄歪头笑道,“一年四季不落空,但凡你有空,就要想法儿弄了花儿送我。” 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 “现在就送你。” 说着,庞牧竟将手伸到连廊外面,稳稳地接了一大片雪团,然后将手放到晏骄面前,一本正经道:“看,雪花。” 晏骄愣了下,哈哈笑出声,随手抓了连廊扶栏角落的积雪丢他。 两人一路追逐打闹,然后在三院门口被迫分离: 庞牧被廖无言抓去做交接收尾,晏骄则被小金喊回去写封存行李箱的条子。 今日是宋亮在廊下当值,见她回来便抱拳行礼,“晏大人。” 如今,这位昔日飞虎堂三当家正式被调拨到她身边作护卫,与小六、小八和许倩两两一班,轮流站岗。才刚晏骄是跟庞牧一起去门口,不算出门,就没叫他跟着去。 “后天就走了,你不用回武馆跟兄弟们道别了吗?这一去,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晏骄问道。 宋亮挠了挠头,不大在意,“以往在外走镖,三年两载不回家也时常有的事,不妨事,不妨事。” 来之前大哥他们都说了,江湖儿女,事业为重,跟着几位大人进京的机会来之不易,估计是整个飞虎堂所有成员家里的祖坟齐齐冒烟才有这般成效,必须展现出各方面的决心和毅力。 况且京城距离峻宁府颇近,走民道也不过个把月,也不算远门。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