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第二日清晨,他更衣简装,换了一身肃白,一人一马一壶酒,出了门。 天很早,晨风凛冽,符柏楠方出厂门,抬眼便碰见正往这走的白隐砚。 两边照面,互相都是一愣。 片刻后,符柏楠牵着马走去过,低声道:“有事?” 白隐砚本已欲言,听到他难得算得上温吞的口气,却又停住了,许时才禁不住道:“你怎么了?” 话问完,她自己先笑着摇头:“也并无大事,昨日忙,没抽出空,今日开始我店中休业三天,就来看看你。”她偏头打量他,“你伤好些了么?” 符柏楠动作一顿。 白隐砚见他如此,笑笑并未说破:“昨日你们手下去我那吃饭,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听说你被皇上罚了。虽然是两三日前的事,但我还是有些挂心。”她举了举手中食盒:“想给你送点药膳。你既有事,我便递进门里去,你回来再用罢。”说着便要绕过去。 你打算去哪。 你为何穿白。 你怎么拎着烧酒。 你要不要现在吃饭。 这些,白隐砚一句都没问。 她知情知趣到令人生不出半分推拒。 符柏楠看着赶眼色过来的小太监接了她的食盒,忽然伸手拿了过去,“我还未用早膳。” 白隐砚愣了下,道:“盒中有汤,你若骑马,会颠出来的。” 符柏楠利索道:“那便不骑马了。” “……” 白隐砚和他相处这些时日,首次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道:“你……怎么了?” 符柏楠自嘲道:“什么怎么?” 白隐砚没言语。 他将马缰递给小太监,思虑片刻,吸口气道:“你今日若无事,随我来一趟罢。” 牵着马的小太监刚走到门槛,耳风刮进这句话,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抢在厂门口。 白隐砚却已反应过来了,四望了一眼,勾唇点点头,裹了裹氅子,两人上了路。 她和符柏楠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话少,也准,迎来送往只是为活着,真正生活时俩人都不愿消耗精力,多费唇舌。 两人一路自北出城,过城门时,白隐砚见提督少监边上坐了个锦衣卫的人,自然地与符柏楠拉开距离,隔了四五个人排查。 出了城,她赶上缓步等她的符柏楠,两人仍默默而行。 二人从清晨走到近正午,到了城北郊的佘山山脚。此山整座是皇家园林,禁军守灵,正南方睡着旧日的夏家先祖。 符柏楠没用腰牌,带着她绕山而行。走至后山山间,两人愈行愈后,两刻过去,一座规模不小的陵墓在远处现出来。 白隐砚提裙行上一段石阶,歇气时打了个哈欠。见符柏楠看她,笑笑道:“一上午没喝茶,不大习惯。”她随口问:“咱们去看望谁?” 符柏楠但行不语。 走了一阵,他低声道:“我养父。” “嗯?”白隐砚顿了顿,“此处……是皇家陵园吧?” 符柏楠有些肃然道:“我按宗亲之制葬得我父,不违制。” “……” 白隐砚默然片刻,忍不住笑出来,边笑边叹了口气。 符柏楠看她一眼,低头抿了抿唇。 两人一路往上,行上山腰,白隐砚踩了块活石脚下一滑,符柏楠想也没想扶了她一把。 两只手迅速紧扣在一起,他浑身一紧,立马想要抽手。 白隐砚忽然道:“符柏楠,我的鞋好像破了。” 她抬眼迎上他的视线,狡然笑道:“没想今日会走这种路,穿了绣鞋。”她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凉凉补充:“脚也有些疼。” “……” 符柏楠那只手,终究还是没能抽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阵,墓葬就在前方,符柏楠垂头看着路,突然低声道:“你……可以在此等我。” 白隐砚提裙拾级,语气没什么变化:“一会能允我也敬一杯吗?”她偏偏头,“烧酒。” 白隐砚感到握着的那只手紧了紧。 她抬头看他。 符柏楠似乎有话要讲,刚张口,面色却忽然一变,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