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食的食盒排着队等。 符柏楠前行些许,见到几个兵马司巡逻卫的,脱了盔帽蹲在一边吃,似乎是这摊子本不在这条长街上,聚拢的人又极多,原想驱开,谁知竟也闻着味儿吃上了。 符柏楠微眯着眼走近几步,忽而有种预感。 无端而起的,毫无缘由的。 两三步。 随着人群缓缓向前挪动,透过队伍的缝隙,他见到了那张脸。 相别近半月,再见时她一身寻常家厨娘的青白布衣,挡裙系在身前,木簪挽发,忙得脚不沾地。 预感成真,符柏楠没忍住深吸了口气。 在原地站了站,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摊前。 影子罩下来。 白隐砚抬首见到是他,一顿,还未动作,队中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忽然斜出身子冲符柏楠喊:“排队晓不晓得啊?哪里来的二流子娃娃跟到别个沟子后头排起撒!” 符柏楠刚要转身,白隐砚一把拉住他扯到摊后,递给他一只空碗。 她对那大嗓门女人笑道:“嬢嬢(姐),做是我男嘞(这是我男人)。” 南语温软,字与字黏连着淌出来。 那大姐听了咕哝两句,缩回了人群中。 符柏楠看着白隐砚。 片刻,热面出锅,她就着他的手在碗底铺了层碎椒,面倒进去,浇上鲜汤,又撒上些别的。 白隐砚抬手指了指一个人,符柏楠把面递过去。刚收了五个铜板回来,手里又多了个空碗。 “……”他举着碗打量了人群一圈,低低开口。“你会讲南语。” 白隐砚垂着头,不言不语。 新面出锅,还是方才那一套。 把收的五文扔进钱袋,符柏楠自觉地拿了个空碗端着,扫了眼案板上的碎椒。 “过些时候做碗不辣的。” 白隐砚仍不接话。 符柏楠顿了顿,干咳一声,有些困难地改口:“过些时候……你能做碗不辣的么。” 白隐砚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啊。” 她淡淡道。 又收回五文,符柏楠将铜板抛进钱袋,帮白隐砚将其扎紧拖到摊底,看她取了只新的出来。 符柏楠道:“要做到何时。” 白隐砚道:“这些卖完就收。” 符柏楠暗自估量了下时间,不再多言。 两人沉默地配合着,近半个时辰后,白隐砚熄掉了摊上的打汶口灯笼,收了摊。 给借长凳长桌碗筷的店家结了银子,符柏楠挽着袖子,帮白隐砚将大钱袋扔上马车。 掀开帘,里面还有两袋满当当的。 白隐砚从深处掏出包东西,守着最后一点亮,起锅给符柏楠下了碗面。 “呐。”她将碗筷递给他,“坐车辕上吃吧。” 一筷子下去,符柏楠停了停,忽然道:“你用了么。” 白隐砚终于灿烂地笑起来。 “用过了,你吃吧。” 有些什么无声无息消融在夜里。 符柏楠静快地吃完面,抬首便见她在车架另一边,举着账册,靠着车壁捶腰。他控制不住地抬了抬手,又落下去。 迎上他目光,白隐砚笑了笑,温和道:“饱了?” “……” 符柏楠垂下眼帘。 “你何时来的。” 白隐砚道:“昨日晌午前。”她停了一下,“比你们要快些。” 符柏楠看着她,有些迟疑道:“你……” 话出口又收住了。 白隐砚等了等,看他神情,了然接口道:“我?这几日我自己带着家伙什,遇城便做上个一日半日,走到何处便卖到何处,算是打名头,也算多年后二度游学吧。”她讲着讲着笑起来。 “说来也是,小地方厨子都懒,五六年来人景俱迁,口味却改得不多,跟着当地样式变上一变便能赚个红头盈门,比起当年刚下山时,银子倒是好赚多了。” 符柏楠停顿了一下,没憋住,故意道:“那京城那边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