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长安的懒蛋还想怎样啊。差不多行了,老夫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崔季明松开了抓箭羽的手,往后倚了一下,无所谓的笑了笑。 殷胥看她的笑容,就想起了刚刚,又陷入了沉默。 崔季明就像刚刚那一撞没发生一样,她忽地笑了起来,胸腔都在抖:“要是真还能再有一回,再有下辈子,可别过成我这样了。” 她往远处看去,笑叹道:“无仗可打,无兵可用,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你说我这都不是第一回做人了,怎么还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当个人真难。” 殷胥心里头让她前半句击的心里头一缩,仿佛是尖锐的冰块儿掉进了胃里,扎的身子里头又冷又疼,他呼了一口气,扯了一句干巴巴的字数不少的闲话:“那你下辈子做头猪好了,做人太累,不适合你。” 崔季明被他说惯了,回头笑道:“做猪也没什么好的,做头母猪还要下崽,做头公猪,我还要勉为其难的去上母猪,心累啊。” “……”殷胥觉得扯淡的本领,还是崔季明更胜一筹。 崔季明忽地从因火光而跳动的阴影中大步走过来,环抱住殷胥,用力且坚定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刚刚她像是在亲吻一位情人,如今却是在拥抱一位挚友。 她几不可闻道:“家与国、人与族,一切皆有气数,没有不陨落的将星与家门,也没有永昌的民族与国朝,都有尽时,你莫要自责。” 殷胥整个人不可控制的哆嗦起来,他从眼底疼进鼻腔。 “功败垂成、生老病死,天有注定,曾我也不信,但这没什么……你已经做的很好,我不知道天下如何想,但我很谢谢你。真的。”她声音缓缓道。 她如快刀斩乱麻般松开怀抱,殷胥吃力将半分酸楚吞下。 崔季明则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些怀念的笑意来,眉目都看起来温柔几分。 忽然看着突厥兵投石车的巨石就要往城墙上来,崔季明拽了他一把,走到城墙石阶便,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快点下去吧,你做得够多了,这会儿让我们这些武夫往前顶吧。” 殷胥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 他幼时患病又中毒,如今是个连弓都拉不动的人,何必去站在她身边。 殷胥转身走下城墙。 崔季明如同目送故人远行,仿佛有无数雨雪隔在她的眼与他的身影之间,一时间挪不回目光。 夜很漫长,启明星终于在天边显露。 几个时辰过去,崔季明眼见着城门已经几乎要开裂,晋州城巍峨的墙体也多处受损,恐怕是再一个时辰内晋州就会被攻破了吧。城墙上的士兵以不剩多少,她嘴唇开裂,看着气喘吁吁半跪在地的徐录,转头问道:“圣人如今在何处?” “圣人应该已经还在城墙下。”徐录艰难的直起身子:“将军先去找找看吧,老臣在这里多守一会儿。” 崔季明提刀往城墙下走去,走下石阶,她只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披风。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走上了城墙,城内寂静一片,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去捡,而是茫然的像四周望去,她找遍了城墙脚下士兵的院落与房间,也没有找到殷胥的身影,在他临时居住的卧房桌案上,却放有一卷圣旨。 绢丝入手也是凉凉的,崔季明带着血污的手指去展开。 一片空白。 唯有提笔处一点墨,似乎他也想写些什么的,最终除了笔尖滴下一团墨,也什么都没有写下来。 他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崔季明忽然有些难以呼吸了,她的性格,实在是很讨厌这种感觉,缓缓合上卷轴,她忽然听见了外头城门破碎的巨响,她连忙提横刀往外走去,只看着城门已然倒塌,突厥的骑兵马蹄声如踏在她心上,一股尘埃挟黎明晨光刺入了这座空城。 突厥的士兵带着胜利的尖锐呼喝飞马入城,崔季明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通安三十一年,晋州城破。 晋州折冲都尉徐录,与四千士兵战死于晋州。前朔方行军大总管崔季明死前与十几重伤将士投身黄河,尸身难寻。 邺帝同死于此地,也未被突厥将士找到尸身。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