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的时候,便掰了这些胡饼泡水吃。 宫奴是会摆弄这些吃食的,后来或许是那些道人的门路渐渐宽松,看着孩子们气色也能好一点了,便更加劲的送来些盐、米或不大时鲜的菜来。锁在三清殿的宫奴们也开始想尽了办法,一边尝试一边给大家做些菹齑腌菜、菜粥之类的。 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没吃完胡饼藏在老鼠进不了的柜子里,却受潮发了霉。宫奴们不舍得都扔掉,等天放晴了便将最外层剥掉,用小木夹子把一个个胡饼挂在晾衣绳上,让太阳晒干了再吃。 那时候的殷胥和柘城坐在台阶上,阳光下带着一帮孩子们,点着挂在绳上的胡饼学数数。 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殷胥当年登基后十分信奉与扶持道教,也是为了报答那两个道人的善心……这些事情想来对嘉树与柘城也影响颇深吧。 “柘城哥!柘城哥哥!”又有几个穿着道服的小皇子跑进来,面容却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害怕,指着外面道:“外头几个做饭的嬷嬷领人进来了!说是要找你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外头尖利的声音:“柘城殿下可在?万贵妃请殿下去见上一面。” 柘城迈出屋去,面上的表情却凝住了。刚刚说着是嘉树飞黄腾达,这会儿轮到他自己,他也不知道是惊是喜。万贵妃——听着是贵妃之号,便是很厉害的女人吧。 那大黄门看着柘城傻在门口,不耐烦的又说道:“殿下听着没有?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柘城这才怔怔的点头,挤出一个笑容来,青绿衣裳的大黄门叫身后两个垂首小黄门端着木盘过来:“殿下先换身衣服吧,一身道袍离开三清殿不合适。” 年纪小的皇子们围在门口偷偷张望,柘城僵硬的接过木盘转身往回走,几个小皇子却跟生离死别似的又羡慕又泪眼婆娑的望着柘城,柘城猛然瞪了他们一眼,一帮孩子跟雏鸟似的缩成一团,随着柘城转身进屋,又乌泱泱的跑过去追上他。 “能扶我起来么?”殷胥撑着身子抬手道。 “你这腿才刚伤了——”嘉树吓了一跳。 “无事。” 殷胥单脚跳到窗边,坐在靠窗的矮榻上,微微撑开一点窗户,顺着缝隙往外静静看去。 万贵妃身边的大黄门么。 “胥哥哥是不是很羡慕我和柘城哥……”嘉树话说的直白,他咬着嘴唇:“肯定还会有人能把胥哥哥也接出去的。” 殷胥转脸,淡淡道:“嗯。” 一帮孩子能过上好日子自然是好。 他就是羡慕这两天,嘉树和柘城肯定能吃饱,他就未必了。 他手指轻轻擦过满是灰尘的窗框,看着清晰可见的指痕。 他倒是不急,因为宫内还有一位贵人,还没有走到幕前来。 他毕竟如今既无后戚势力,也无任何财产,此时此刻选一位母妃几乎是一切的起点。若是连那位贵人也没有选中他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也来得及。 殷胥垂下眼去,前世说着“最讨厌皇帝这活计”。可如今重活一事,他心里难免有点自个儿是被老天爷选中拯救苍生的感觉。 这等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让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望向窗外,忽地想起来临死前,崔季明那句让他心里头梗住的话。 无仗可打,无兵可用,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崔季明不该有那么个结局。 不论是上一世两年前她莫名奇妙的腿伤,还是卸甲归田后迅速被瓜分的府兵,她应配得上更好的功名与生活。 所以,若非此刻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件想做的事情,他便是,此生希望她能够依旧功成名就,她驻守的疆土能够长久太平,她的家人能够安定幸福,能有一处灯火永远亮给她。 红阑殿中。 光影斜移,落花空廊,宫女们着朱裙白袜,来回穿梭在宫内。 皇后跪坐在长绒织花地毯上,面前是摆在矮几上的铜镜,将支浓紫色牡丹插在发髻之上,问道:“会不会有些太扎眼了,圣人虽喜华美,但还是不要打扮的太过才好吧。” 兰姑姑笑道:“您是皇后,天底下还能有比您更华贵的女人么,怎的打扮都没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