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噎了一下。其实高祖禁止奴婢交易,几十年前各族并不在意,因为高祖只是在律法中禁止,却不曾真的在民间打击过盛行的奴婢交易。可这条律法已经存在几十年,显然不能在此再反驳,他道:“可若大量奴婢编入成户,各姓当如何用人!虽无买卖,但仍然是各姓的物品,若无奴婢存在,难道要各姓自己的子女烧饭做菜,护院全部换成草人么?!” 这一条最为实际,转瞬引起各家的支持。朝堂上寒门官员本就数量不多,这一条律法几乎是触到了各家的底线。大邺朝堂上气氛本就不僵硬,文官之间说起话来相当不留情面,众人看殷邛的态度也知道,他显然是支持的,却非要拉出一个儿子来当盾。这帮群臣也不是没眼色,他们对殷邛还不敢太过言辞直接,可对待殷胥,他们显然要表现出出奇的愤怒,才能让殷邛感受到他们的决意。 然而殷胥显然就是吵架中最让人讨厌的那一类。活像是一块沉默的墙,你要是开口,他就装死,你要是沉默,他就用那种平和甚至慢吞吞的语气开口,强行把别人沸腾的情绪一拖再拖,拖得士气全无。 崔季明与郑翼、崔元望立在殿外,作为伴读,他们需要在大朝会时随殿下上朝,随侍前后。崔季明做了修的伴读已经有了小几个月,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殷胥在朝堂上说这么多话。 殷胥对付这种场景,几乎算得上娴熟。他的冷静让崔季明都心生佩服。 然而最令她吃惊的是关于他所提出的废除奴婢制一事。 这折子准备已久,他也曾多次出入万春殿,但她从来没有得到半点风声。再联想到几日前,她读过的高祖的折子,上说“平等化”,“人与人之间因不同出身的地位之差不再是如今的悬殊,它不再是不能跨越的悬崖”,废除奴婢制或许距离高祖所谓的平等仍然有千万步的距离,但这是一个开始! 当奴婢制完全可以废除,仗毙奴婢再不是跟杀之小虫般轻易的事情,虽然世家贵人仍然能轻易夺取百姓的性命,但至少是触犯律法的,是需要花精力与财力摆平这件事。平民百姓性命纵然远不及贵族,可他们的死也将会溅得对方一身血,要对方三思而行。 殷胥那时候在书架间与她说:‘一切都不会太远。’ 她却没想到他已经在开始为之努力了。 废除奴婢制是历史上必然有的结果,这其中也与贵族式微、赋税征收等等有关系,并不可能是为了所谓奴婢的人权,但这是个好的趋势。而这件将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事情,被那个平日里冷着脸读书,红着脸怒斥的少年推进着。 重生一事,他确确实实想要改变。 崔季明立在含元殿外的回廊中,听着他冷静的说话声,微微仰头,将后脑抵在了菱格的红漆门框上,陷入了思索。 殷胥表现出了极其的耐性,放任群臣去喷。反正含元殿离他家近,真要吵到半夜也无所谓。 殷胥轻声道:“难道这些奴婢不是人么?各家用奴婢,难道不会给口饭吃,不会给月钱么?既然有饭吃,有月钱,难道就不能招人来做奴仆么?建康许多富商,由于出身不高,不能拥有大量的奴隶,他们便用契约雇佣奴仆。五年、十年的契约,每月发多少月钱,主子能给什么,奴仆要做到什么,在契约上细细写有,规矩一样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么?” 礼部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既然各处对奴仆有需求,就还是会有一批百姓去做奴仆,民户根本就没有增加,这样怎可能去增加赋税?” “两税法已经实施百年,敢问这些民户为人奴仆,所签订契约上是否会写有月钱或年赋,这是否符合两税法中‘以资产为宗’的法令。这些奴仆所得到的收入,应该也将扣除二十分之一,交予朝廷。”殷胥平静道。 “这种契约,若是通行,数量必定奇多,又该如何管理!契约的内容又很可能因为用途、地域不同而前差万别,又该去怎么规范!若是使用一套标准,又怎可能适用于多种情况!”另一位大臣道。 殷邛这会儿品出点不对劲来了。这帮蹦跶的最高的,最群情激愤的,看起来都年岁不大,位置不高,很像是被各姓派出来咬人的。然而细细打量却并不是,这些面上说的虽然很符合反对者的想法,却有意无意的都在给殷胥引话头,让他可以来解释新律法的优越之处。 果不其然,殷胥开口: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