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杀死,有人说是他伤好后贬为庶人,被圣人驱逐出宫生死不知。 她却不知他如从小一直想象的那样,做了游侠。 而眼前的修,望见她一眼,面上表情是天崩地裂一般,猛地摘下斗笠遮住脸,踏出几步朝外逃去。 他跑什么?!当初傻不拉几的每天纠缠不休,到她崔家来闹的人又是谁? 修拔起刀,拿斗笠挡着脸仓皇而逃,随着那刺客的路线跳下顶层。看着那姿态,舒窈愈发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她手持团扇冲出去,手扶着栏杆朝下望去,下头一片混杂,哪里还开得见他的身影,她忍不住开口唤道:“修——!” 却没有人回答,灯火连绵的十几艘船只上,嘈杂声掩盖了她的呼唤。 沈掌柜看了她一眼,道:“是熟人?” 舒窈从栏杆上撑起身子,面色已经如常:“赶了巧了,也不知道是外头天要变,蜀地湖水都要被搅起来了还是怎的,一个个旧人都赶来了。” 今夜刺杀她这位高手虽然未抓到,但其余冲上甲板的刺客却抓到不少,舒窈不愿意动手拿人命,全让人送去给成都府刺史,那位刺史公也是个手辣的,怕是不会饶。从他手中惩戒,也能表明崔舒窈是后头跟官场有些联手的,希望能让想杀她的人望而却步。 涪陵她也有处别府,乘车回去路上,两列护卫送着,她却一路上沉思不言。 深夜,喜玉都到了该睡的点儿,却也不敢躺下,毕竟舒窈还散发穿着外衣坐在镜前,不言不语,灯烛点亮着。喜玉没有随着,往外头退了几步,坐在屏风外的小榻上给她打新络子。 大抵就这么快坐到了后半夜,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崔舒窈忽然开口,大声道:“要真是逃了,何必还追到别人家院里来!” 外头窸窸窣窣一点声响。 她猛然推开窗户站起来,院内两三个白灯笼映着薄絮般浅浅的雪,雪透的像纱,覆在地上还能露出地面本来的颜色,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远远的站在院中的小竹林边。 舒窈扶着窗框,秉着姿态开口:“你这样,我可以随时叫护卫出来抓你。” 那身影没有动。 舒窈又恼了起来。 若确实是他,这几年未见,在这种巧合的情境下相见,他就一个字不想说么? 她转身拉开抽屉,拿起那套着扇套的青绿色折扇,气苦似的朝院外扔去:“既然来了,就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拿回去!白让我留存这么久,不再问你要钱就不错了!” 那扇子扔出去,在地上磕的一下,又弹开滚出去一段,磕的她心头一颤,却不肯多露神色,心中自我安慰:套着扇套呢,应该不要紧。 远处的身影颤了颤,没走动,舒窈一把合上窗,不肯再去多看他一眼。 她托着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想指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大骂自己的神情愚蠢。外头半晌也没有动静,她越想越气苦,好似就像是被人耍了。或许他当初也就是一点小心思,或许他当时对别人也这样,或许这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她却跟个傻子似的记了那么久! 如今想来,两人说过的话也不算顶多,见面的次数还不及见郑翼的多,他不过就是送了她一柄扇子,不过就是死皮赖脸的穿的跟孔雀似的天天到她家来撒泼! 她为什么要当真! 她趴在桌案上,埋着脸,后悔的都想锤自己。 一窗之隔,外头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舒窈侧耳去听,是他走近了么? 却不料再往后听,没有脚步声,隔了一会儿传来一声特别用力的吸鼻涕的声音。 舒窈扑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冷风灌进来,两边窗户因为她的力道而打在了墙上又弹回来,外头灰衣男子离她只有几步距离,双手握着扇子贴在胸口,低头声音哽咽的吸了吸鼻子。一声哭没压住,可笑的从他喉头漏出来,活像是谁家的斑鸠被踹了一脚嚎出的鸣叫。 她:“你——你哭什么!” 修绑着绷带的右手在斗笠下用力揩了揩眼窝,噎了半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还留着。” 舒窈:“废话!我想退也要嫌路途遥远啊。” 修蠢蠢的问道:“……那你是现在不要了么?” 舒窈瞪眼:“我扔出去是要你给我捡回来的!” 她站在窗内伸出手,修朝她走过来,把扇子在前襟上蹭了蹭,朝她递去。 前一回她接过,脑子里把世间大事都想了一遍才伸手,这回倒没有,她毫不犹豫,像是要抢一般,抓住扇柄拿了回来。 俩人站住不动了,还是舒窈先开的口:“当初我离长安你怎么没来送我?” 修半晌道:“那时候我病了。有……想给你送信去,不过没能送到。有很多信都没能送到,我写了厚厚一沓。” 舒窈手里摆弄着沾有雪水的扇子,道:“罢了,你就算想送我也未必收得到。” 修:“你怎么会在蜀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