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斜着眼看人。楼月迪甚至还为那个厨子买了辆代步车,不过,车主的名字掩耳盗铃的写得是江子燕。 “小燕你看,妈妈对你多好,这种时候还想起你。”楼月迪温柔地说,她的情绪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稳定,“这车先给他开,等你以后会开车了,再留给你。” 江子燕在酒气熏天中维持沉默。她已经知道,自己大学时期寄回家的全部奖学金和钱,连餐馆大部分的收入,都被楼月迪转手送给厨子去打麻将。楼月迪真的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女儿的前途,她好像只想拉着什么人,坐上那条在黑暗湖水里逐渐下沉的人生大船。 楼月迪扣着江子燕的所有证件,不喝酒的时候会流眼泪,让女儿赶紧嫁人找个“接盘货”,喝醉了则又哭又打。母女之间剩下薄冰的温情,越消磨越快,最后只剩下机械的“欠债”“赚钱”“还钱”。 江子燕在家帮着母亲打理半年的餐馆,又考上了和f大同市齐名的u大研究生。研究生开学已经一周,她把本科赚来的所有私房钱都留给母亲,从厨子那里取了旧身份证,再次逃出家门。等重新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火车站外面下着倾城大雨,江子燕做错了三辆公交车,终于来到校园,仿佛这里有什么宿命在等待。 何绍礼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江子燕,是u大的体育场。 兰羽爱出风头,很活泼地报了个十佳歌手的竞赛。他被学生会拉上去和其他大一新生做搬矿泉水箱的苦力,高高地站在台上,透过帷幕,能清晰看到下面所有观众。演出没开始之前,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但目光所及,前排一直有个长发女生,穿着土气又空落落的桃红色毛衣,静静站着等人,像只孤独的左手,死不回头,只留背影。 实际上,她那会就已经成为别人名义上的“妻子”。 何绍礼的那股嫉妒和憎恨,至今都是困在琥珀里的天牛虫。 夜已经深了,何智尧已经睡着,他的父母在外面小声地说着话。 何绍礼除了面色铁青,其他还好,目光依旧酌定。江子燕则在仔细查看完自己的户籍后,如同当头一棒,当年出国的手续,都是何绍礼□□,从没想起查看。但即使她自诩心志坚定,依旧不想相信如此大型魔幻主义在自己身上上演。 她喃喃说:“我就为了个户口和陌生人结婚了?我当时究竟怎么想的……” 何绍礼笑得有些瘆人,他曾经原话质问过她。江子燕当时的表情镇定又绝望,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绝不、绝不、绝不会懂得她曾经过的生活。 后来江子燕失忆,他不顾家庭的坚决反对和何穆阳的咆哮,仓促地领完结婚证。 签字的时候,民政大厅上的灯光落在她纤细睫毛,留下凉薄的影子。何绍礼探身过去,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江子燕连挣扎的意图都没有,哈欠连天,又靠在轮椅的垫子中沉沉睡着了,表情是毫无顾虑的轻松。 当何绍礼和医生交谈完她的近况,准备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听到江子燕对着护工柔声说:“您信吗,我真的不在乎这孩子爸爸是谁。不管他是小偷还是国王,对我都没差别,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因为还在创伤恢复期,她的口齿有点含糊不清,会把“不在乎”说成了“bo不在乎”,“国王”说成了“bo王”。 何绍礼站定不动,护工尴尬地说:“……孩子总需要爸爸啊。” “如果以后孩子问我,为什么会想生下他,我就会回答他,我生你是为了创造美好记忆。因为我生了你,我的过去就只是你,我的过去就是完美无缺的。我不需要恢复记忆,我有我的宝宝就够啦。” 好吧,也在那个时候,何绍礼安慰自己,她失忆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大多时间,他难以和江子燕同负一轭。太多情绪因为她而起,对抗、纠缠和控制欲,以至于都见不得他们的儿子哭,但何绍礼是真的想让她开心。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怕你这性格听完后,只会带着胖子逃跑。”何绍礼直言不讳,他说,“你最初失忆的时候,每次在医院见到我,都像老鼠见到猫,身体也总在起伏。这次回国,我也搞不清楚你想法,你状况不稳定,我难道不应该更谨慎点吗?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