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因李老师下了诏狱, 他成日价忙着救人,丘祭酒也体谅他为人弟子的心情, 给他连放了几天假。如今李老师与两位御史都出了诏狱, 他也得努力把之前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了。 他回到国子监, 简直就像“诏狱三君子”亲临,受尽了同学的追捧。 这些监生都是年轻学子, 胸怀忠义, 都看不惯内里妇寺弄权。因知道他这些日子在为营救三位叫太监诬陷的清流名士奔走,都恨不能也跟着他去奔走救人, 或是索性集体叩宫门诉冤。 虽然有祭酒、司业按着没让他们去, 但众人也都时时关心此事。 “诏狱三君子”出狱时, 不知多少人结伴出去喝酒庆祝。那三位大人不会来国子监,崔燮这个“三君子”之首的弟子回来,自然被他们拉着问了许多诏狱详情,还有不少人要请崔燮吃酒席。 不过崔燮现在学业为重, 能拒的都拒了, 只在课间坐在廊下给大伙儿讲了三君子在诏狱中的情形—— 譬如谢镇抚待三位大人十分礼遇, 除了入狱之初的例刑,都不肯用刑。甚至有几次强抗太监之命,拼着去职的风险,与宫里派来的使者依理辩论,终于保护住了三位君子。 再譬如诏狱的牢房在谢镇抚管理下收拾得特别清洁舒适,三君子受伤后立刻就有烈酒杀毒、伤药敷扎, 伤口好得极快。谢镇抚还私下通融,许他们家里人送吃喝、衣被、书籍进去,也能随意写诗作词,没人翻看、收缴他们的笔墨。 又譬如诏狱中的理刑千百户、锁头、狱卒在谢镇抚管束下也都知礼仪,明进退,侍奉三位君子时礼仪甚严,从不敢狎昵言笑…… 众人听他讲着谢镇抚义抗内侍,保护三君子的故事,都听得心旌摇荡,比在外头茶馆里听人讲话本还激动,为谢镇抚而喜而忧,竟忘了梁、韦二人的下场,担心地问道:“谢大人这样硬拒太监,不会被宫里当权的中贵人记恨吧!” 崔燮是站在斗争第一线的男人……身后的男人,自然把握全局,含笑安慰他们:“无事。谢镇抚是孤忠之臣,行事全在天子眼里,岂是那些乱政的宦竖能陷害的?如今权宦已除,他自然无事,往后朝中正直大臣们也都不会再受害了!” 只要撑过明年,万妃和宪宗一死,太子就登基了,太子可是个史书上写明的好皇帝! 监生们虽然不知道要换皇帝,却也都觉得锦衣卫清正如斯,擅权的宦官也都铲除了,朝中往后自然会越来越清平。 众人这才安心,带着一肚子令人满足愉快的消息离开。唯有张斋长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关照他,还拉着几位同窗记了这些日子讲学的详细笔记,但并不像别人那么单纯地为三君子脱劫欢喜,眉间总有些隐忧。 崔燮跟他关系不一般,便拣了清静的时候问他:“张兄似有忧色,莫非侄女参选的事有变?” 张斋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并无什么大碍,小女前几日就到大兴县搭的彩棚初选,当时就通过前两场,叫人带进宫了。这两天进宫的人越来越多,车轿如龙,我现在只担心她不习惯宫里的日子,又怕她是个监生之女,在宫里教人看低……” 崔燮想安慰安慰他,一时却无话可说。 若张斋长姓别的什么,他都可以打包票说必定选不上,安慰他过些日子就能迎回女儿。可偏偏张斋长姓张,孝宗皇后也姓张——虽然此张不一定是彼张,也不一定就不是!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