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发黑模糊,以致身边走近了人才发觉。 “你的药掉了。” 小巧精致的玉瓶递到他眼皮底下,一并出现的是一只属于孩子的手,手指肥肥短短,食指紧张地抠着药瓶上的纹路。 景泰蓝很害怕,递出去的手有点发抖,却没有往回收。 他偶然窥见过几次容衍被先帝折磨的样子,用药物控制他,用刑罚驯化他,用言语刺激他……那时景泰蓝还很懵懂,只要看过一眼便要做好几夜的噩梦,渐渐地演化到只要看到这身红衣服就会心肝打颤的地步。 放在两年前,他绝対不会相信自己敢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站在容衍面前。 容衍抬起脸,模糊的视线聚焦了一瞬,下一秒杀招已到了眼前。 “是我!”景泰蓝慌忙低声喊道。 凌厉的劲风停留在他细嫩的脖颈上,容衍望着眼前这张黝黑朴实的娃娃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角弯了弯,随后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握住,震为齑粉。 景泰蓝眼珠蓦地睁大,悄咪咪退了半步,预备苗头不対就张嘴呼救。 怎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在后头。 容衍强撑着站起来,摇晃着走到洗手的水桶前,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将手浸到了水里。 血线瞬间将桶里的水染红了。 “阿父!” 神智恢复些许清明的容衍勾唇笑了笑,转头道:“方才叫我什么?” 景泰蓝捂住嘴巴死命摇头,拒绝承认刚刚情急之下叫出的称呼,大眼睛里却慢慢蓄起了眼泪。 外面曲廊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宁长风的声音:“小崽子你好了没?” 景泰蓝眼睛一亮,刚要出声就见容衍完好的那只手食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别告诉他。”他无声说道。 宁长风已经走到更衣间门口,掀帘。 “阿爹!”景泰蓝急中生智,转身扑过去抱住宁长风的大腿,将他拦在了门外。 宁长风松了口气,将他抱起来:“待了那么久,便秘了么?” 景泰蓝含着眼泪点点头:“嗯呢。” 宁长风:“眼睛怎么红了?” 景泰蓝做虚脱状:“拉不出来,憋的。” 宁长风扫了一眼空荡无人的更衣间,鼻端萦绕的淡淡血腥味让他心绪复杂地抱着景泰蓝出来了。 爷俩穿过曲折优雅的回廊,正准备下楼,就听得右手边的雅间门突然打开,从里头被推搡出一人,伴随着叱骂:“去去去,惹了容大人不喜还想入宫谋职,门都没有!” 那人还伸着脖子往里张望,一时没顾上后边,宁长风托住他后背一转,借势卸了力道,也避免了这人摔下栏杆。 景泰蓝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这人满脸的络腮胡,脱口而出:“陈叔!” 陈璟站稳后,见到是宁长风,面露窘然道:“多谢宁兄搭手。” 宁长风透过雅间还未合上的门扫了一眼,只见七八名穿着常服的官员坐在里边喝酒划拳,其中一人约莫五十多岁,瘦长脸,五官和赵阳有七八分相似。 眼见推他出来的人就要关门,陈璟顾不得和他叙旧,一把将门堵住,从怀里摸出两枚金锭放到他们手里:“大人行行好,不谋差事也成,烦请让我把珊瑚树带走,我给大人们每人再孝敬一支玉如意。” 那关门的官员掂了掂手里的金子,看向坐在主位的赵怀仁。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