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内,容衍端坐在潮湿难闻的草席上,他戴着面具,双目半阖,似乎在养神。 有脚步声靠近,景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捏着鼻子,嗓音尖细道:“哟,容大人歇着呢?” 容衍神色淡淡:“劳烦公公送药送到刑部大牢来了,看来陛下还不想杀我。” 大太监从鼻子里哼一声,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陛下圣意岂是我等阉人能揣度?把差事办成这样,咱家看您还是想想一会见了陛下怎么认罪吧!” 牢门打开,公公吊着眼睛瞥他一眼。 “请吧。” 第56章 自先帝驾崩后,景越便封存了先帝居所永宁宫,住进了如今的紫宸殿。 容衍没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再踏进永宁宫的一天。 他的脊背不可察觉地僵了僵,旋即伸手推开了半虚掩的殿门。 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空旷腐朽,烛火幽微跳动,玉石铺就的地面缝隙里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无不提醒着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的屠杀。 有人曾在这里,弑父。 “旧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景越从阴影中走出来,烛火映得他与先帝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有些阴森。他盯着容衍的眼神像带毒的蛇信子,阴毒狠厉。 与记忆中的先帝别无二致。 容衍掐着自己掌心,垂落的袖摆遮住了他的动作,面上不动声色:“如果你想用死人来吓唬我,未免过于天真。” 景越冷笑一声:“先帝那老东西活着时都不能逼你就范,朕自认不如先帝,自然不会如此。是吗,皇兄?” 容衍闭了闭眼。 景越却不肯放过他:“还记得吗,宫变那日原本我们都商量好了,你要人,我要权,可你从暗道里爬出来就疯了,那老东西被你大卸八块。后来我很好奇暗道里到底有什么,便派人下去看了一眼——” 容衍霍然睁眼:“你把她怎么样了?” 景越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地拍拍手,眼神带刺般盯着他。 “皇兄,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打了个响指,从梁上落下一人,全身黑布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怀里抱着一支琵琶。 “这是朕特地从南越请来的乐师,请他给皇兄弹一首曲子如何?” 话音一落,就听那黑袍乐师四指拨弦,某种奇异吊诡的琵琶声在整座宫殿震荡,容衍呼吸一窒,只觉得盘缠在心口的长生蛊受乐声鼓舞,发了疯似的往他血肉里钻咬啃啮。 只消几个瞬息,他便受不住,“咚!”地一声单膝砸在地上,低垂着头颅不说话了。 汗和血沿着苍白下颌一滴一滴滴落在玉阶前。 乐声戛然而止,那黑袍人抱着琵琶蹲生查看一番:“晕过去了。” 景越“嗤”地一声,眼底闪过不屑:“那老东西到底优柔寡断了些,有这种好东西竟然藏着掖着不用,难不成是舍不得么?” 他踢了踢倒在地上面白如纸的容衍:“给我扔进地道里,让他陪他生母好好反省反省。”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从高处落下,砸在耳边似轰然巨响,容衍睁开眼,被洞顶一线天光照得睁不开眼。 他按着胸口坐起,这里是一处狭窄的石窟,外侧的石面约三尺余高,石壁上密密麻麻尽是斑驳的划痕与血迹。 他躬身从里面翻出来,目光在扫到洞穴中间坐着的一副枯骨时,仍旧忍不住将掌心抠出了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