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般锲而不舍,莫不是心怀期待,觉得我们之间,还存有什么母子之情?” 卿柔枝咬唇。 她没有弟弟,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当初救他,一是他曾赠灯与她,二是拿他当成了弟弟看待。 那几年除了她长姐,懿德皇后所出的储君,她最关心的便是九皇子。 她是皇后,纵使口诛笔伐,人人骂她狐媚祸水,她也是与大越皇帝并肩立在皇恩台上为万民祈过福,名正言顺的国母。 亦是,他的母后。 如果褚妄不曾对卿家下手。 她绝不会选择,与他为敌。 如果说少年时的褚妄还能被轻易地掌控和看破,如今的他就像看不透的浓雾,光是靠近都感到一阵对于未知事物的胆怯。 孤身前来,怎会不知要面对什么?太想活着了,哪怕再难,她都想活着。 这是那个少年教她的。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一生原本只给陛下,和父亲下跪,” 卿柔枝缓缓弯下了膝盖: “可是现在,只要殿下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他喃喃。 她忽然觉得危险。 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狂风,掀开了她的兜帽,寒风如同刀子般刮着肌肤,满头青丝狂舞。 卿柔枝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扼住了她的喉咙。 “那就请娘娘,把命送给我吧。” 他蛊惑地说着。 卿柔枝感觉到,他冰冷的五指,圈握住她的颈项,一点一点收紧。带着薄茧的指尖抵住肌肤,不带丝毫感情。 像是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让她人头落地。 褚妄垂眼。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看活色生香的美人,反而像在看一具没有生机的玩偶。 他用的是戴着佛珠的左手,一颗颗黑色菩提子呈现出玉石般的珠光宝气。 掌心隔着薄薄的皮肉,感受着她颈部血管突突直跳,那是与心脏同步的跃动。 他的眸光,缓缓滑过女子青丝散乱的面孔。 她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却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扼住喉咙,连反抗都不曾有。 原来。 她与旁人一样。 命悬一线时。 也会恐惧无助,泪眼婆娑。 也会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待宰的羔羊。 让人猜测,她的心与旁人一样,是红的,热的。 “傀儡怎会有心有肺?” 他似叹非叹。五官在呼出的白雾之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喉咙发痒,眼睑更是微微发红。 忽然,嘀嗒。 一滴又一滴,热泪跌出眼眶,断线珠子般沿着尖尖的下巴流淌,又坠在他的虎口。 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往下,将黑色的佛珠浸润得更加瓷光透亮。 风一吹,透明的液体尽数冷却。 源源不断传来的冰凉,使得那股流窜在四肢百骸的躁动慢慢平息下去。 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把手松开。 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她便踉跄地后退一步,抚上那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脖颈,惊魂未定。 胸口起伏着,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卿柔枝克制地轻咳,抬起衣袖一点一点沾去面容上的泪痕。 她眼尾红肿得潋滟,一双杏眼因水意而亮得惊人,身躯还在因劫后余生而恐惧地发着抖。 冰冷湿润的感觉残留在肌肤上,褚妄眉心微皱。 卿柔枝缓过情绪,这才放下捂着脖子的手: “谢殿下开恩。”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