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放下那茶水,又道:“怎地这茶水倒是和往日不同?” “这茶水可是你表哥阿易特意捎来的,说是叫龙团胜雪,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赶制,统共只出了那么一些,自己私藏了一点留着喝。别说是在外面,就是在宫里,这都是稀罕玩意儿呢。”三太太含笑这么说着。 顾松其实也不懂茶的,只是勉强知道那茶味儿和往常不同罢了,此时听到这个,想起表哥阿易,却是道: “母亲,什么时候我才能不进学,跟着阿易走南闯北该多好。” “呸,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进学,那才是我们这大户人家正经事儿,你怎地只想着走南闯北做买卖?”一时又想起大太太那边的事儿,深觉得自己这一房饱受欺压,却不知道如何还手,一时竟然落下泪来。 “你爹走得早,你又是个不懂事的,可让我愁死吧!”说着,便拿帕子抹泪。 顾松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句话罢了,就惹得母亲这般,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站在那里,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吧。 阿宴心里明白,母亲这是想起大少爷想合伙经商的事儿,打定主意要拒绝,想起要在大太太那里遭受的白眼,以及老祖宗的奚落,怕是心里难过。 只是如今自己和哥哥都年幼,想要自立门户却是难,少不得忍耐一下,便只凑过去,柔声安慰着母亲,又拿帕子替母亲拭泪: “母亲别哭了,阿宴听说母亲特特地给阿宴做了新的春装,正要试一试看看是否好看呢。” 收起了眼泪,三太太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在自己儿女面前落泪,当下红着眼睛,笑着说: “给你做了好几身呢,你都试试吧。” 阿宴绽唇笑着: “我最喜欢新衣服了,母亲真好。”说着这话,便如一只小狗一般在三太太怀里磨蹭,倒是把三太太逗得高兴起来。 “妹妹原本长得好,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顾松见母亲高兴了,忙奉承几句,也讨母亲欢心。 作者有话要说: ☆、老祖宗的奚落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三太太就去找了大太太,拐弯抹角,说了这合伙生意的事儿是不成的。听惜晴说,当时大太太的脸就耷拉了下来,黑着脸,连个客套话都没说,直接请三太太出来了。 三太太颇觉得有些灰头土脸,当晚没睡好,第二日,一早就去老祖宗跟前伺候。谁知道刚进正堂,便见几个小丫鬟在那里敛声收气儿地伺候着,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知道自己惹了老祖宗不快,三太太也不敢出声,就静静地伺立在那里。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个大丫鬟从暖阁里走出来,穿着银白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小夹袄,底下是粉红碎花儿的夹裤,一个髻斜斜地挽着,显见的是才醒来。 三太太见是老祖宗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头,叫青桃的,忙上前,一个赔笑,点了点头,低着声音道:“老祖宗可好?” 抿唇对着三太太笑了笑,青桃指了指暖阁那里,摇头。 见此情景,三太太知道这是老祖宗生气呢,当下越发不敢出声,杵在暖阁外面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立了多久,便听到外面的笑声传来,却是长房的大少奶奶声音。这屋子里多少人都不敢出声的,只她,却是放开了胆量笑着来的,那笑声爽朗。 “哎呦喂,老祖宗啊,这是越活越年轻,赶明儿岂不是像个小孩子,倒要人抱着走了。”大少奶奶还没进屋,人就嚷了起来。 一时有前头开路的丫鬟忙打起了猩红毡帘,于是便见一个俏生生的少妇,含笑进了屋。 因从外面进来,外头正冷着,她戴着黑貂的昭君套,穿着浅金五彩绣花褙子,下面是大红色的湖蓝戗银米珠竹叶衣裙,外面披着一身银丝挑金线的灰鼠披风,胭脂正好,粉面含春,盈盈笑着,就这么进了屋。 屋里头,暖阁里躺着正生闷气的那一位,听到这话,却是没恼,反而嗤笑一声: “你这丫头,忒地贫嘴,一大早上,跑到我这里搅扰我这老太婆的梦,这知道的是当你孝顺;若是那不知道的,还当是你盼着我不得好眠,也好早日归西了,省得碍你们眼儿呢!” 话说到最后那个“碍你们的眼儿”,那言辞竟又重了下来,只听得三太太心中一凛,明白说得是自己,忙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大少奶奶进屋,凤眼儿溜了一下三太太,有望了下暖阁,竟然扑哧一笑,道: “老祖宗啊,还说你没越活越年轻。这如今太阳都要照屁股了,老祖宗还赖在床上不起来,这可不是像个小孩子么。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