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大红色的发带垂在脸侧,不同于往日的英姿玉立,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颓败的情绪当中。 “景玉?”逢月小声叫他,悄然走上前,跟着遁入那片晦暗里,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景玉,你怎么了?”她撩开他散落在鬓边发带和头发,心里抑制不住地慌乱。 苏景玉勉强牵了牵嘴角,艰难道:“逢月,子溪她,过世了。” 他思索良久,仍然想不出能减轻她痛苦的办法,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逢月的手明显一颤,懵懵地缩回身前,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着,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微瞪着双眸自语:“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 “爹跟孟氏今早在佛堂争吵,烛针伤到了她。” 苏景玉牵起她的双手搭在膝上,黯淡的目光落在袍子前摆边沿已经干涸的深褐色血迹上,闭目低叹。 逢月跟着低头,惊得张着嘴,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 “子溪姐姐,她还怀着身孕,她还在佛堂吗?我去看看她。” “逢月!”苏景玉一把拽住她,不忍让她看见佛堂地上那摊血泊,“顺子已经在处理遗体了。” 逢月被他拽的跌坐在他腿上,红着眼睛看他,他面容悲戚,不像是只有子溪过世这么简单。 她心跳如鼓,攥着他的双手问他:“景玉,除了子溪姐姐的死还有别的事对不对?你快点告诉我!” 苏景玉垂着眼睫遮住眼里快要盈满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笑着回道: “今早在佛堂里,孟氏亲口承认当年是她与我爹一起逼死我娘,十年前也是她用帕子沾了平杀落艳放进我的洗脸水里。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是皇帝下的手,没想到竟是祸起萧墙,想我死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是我连累了师父。” 逢月心痛难忍,泪水接连砸下,紧紧抱着苏景玉,把头埋在他颈间,“想哭就哭吧,何苦强撑着。” 苏景玉又笑,硬生生逼退了泪水,搂着逢月道: “十年前初到南疆,拂风为了救我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他哭了三天三夜,我也跟着落泪,他打我,说我哭的样子丑死了,男人不能随便哭。我不忍心顶撞他,只说我还小,不算男人,他竟然扒我裤子,说我已经不小了,告诫我今后不准哭,我答应过他的,不能再食言。” 逢月明白苏景玉心里的苦。 白夫人故去多年,他知晓孟氏和苏天寿的为人,不至于因为孟氏承认逼死了他的母亲就被打击至此,但拂风不同。 他若是当真死了,苏景玉不会任由自己沉溺于失去他的痛苦之中,还能尽快抽身出来。 可眼看着至敬至爱之人为了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如今连面也见不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他,甚至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生还是死,这种日日夜夜悬着心的思念才是最熬人的。 何况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苏景玉自己,就如同他常说的,是他连累了拂风。 哪怕十年前下毒害了他的是皇帝,他也不至于难受至此,偏偏那人是孟氏,是他爹娶回来的继母,这么多年来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逼死他母亲,又恨不能他早死的女人。 逢月心里恨透了孟氏,知道苏景玉绝不会放过她,不忍也不愿问他孟氏的下场,跑回内室翻出拂风的道袍给他披上,垂泪安慰他: “景玉,拂风道长是你师父,他的医术必定在你之上,你同我说过他最多还能活两年,他一定比你更有办法,说不定能长长久久活下去呢!只要拂风道长尚在人间,你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的!” 苏景玉微红的眼睛看着身上的淡蓝色道袍,挽起逢月的手笑道:“老不死的喜欢小孩子,如果他还活着,一定希望看到他的小徒弟有了自己的孩子。” 逢月抬起衣袖擦去眼泪,也跟着笑,“好,我给你生!我们以后生很多很多小孩子,带去给拂风道长看看!” 苏景玉爱惜地揽她入怀,指腹轻柔抹去她眼角的残泪,低头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哽咽道:“逢月,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第99章 子溪的死讯迅速传遍整座定远侯府,连带着孟氏一早与苏天寿争吵,之后被锁死在佛堂里的事也人尽皆知。 下人们疑窦重重,却不敢随意议论,怕在这个时候触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