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绾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关了窗子回到桌前,吃着那碗寡淡无味的素面。 隔壁房中。 慕迟一贯噙笑的神色,此刻却面无表情的,目光沉沉地抓着白布,慢条斯理地缠着自己手腕上的伤,伤口旁还能看见昨晚乔绾吮吸过的暗红齿痕。 她唇舌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丝丝酥麻。 慕迟被喂过不少毒,可是因他不能死,所以,他也服了不少解药。 他的血虽是冷的,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可想到昨夜,慕迟心中便有止不住的怒火。 他自己都不知明明已经走到楼梯口处,为何生生停下了步子,而后折返回来。 却没有悔意。 却又因着没有悔意,心中越发愤怒了。 听着隔壁房隐隐传来的掌柜的和乔绾的对话,慕迟愈发烦躁,将手中包扎的白布用力扯下来扔到一旁,浑然不在意伤口又在渗着血珠。 左右这具躯体也不知疼痛。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慕迟神色微紧,下瞬转眸看向别处,淡淡道:“进。” 余光却只瞥见一抹陌生的暗青色身影,只当是掌柜,等了会儿没等到对方出声,慕迟不耐地抬眼:“何事……” 话却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顿住了。 乔绾穿着粗糙的鸦青色麻布衣裳,越发衬的脸色苍白,眼珠漆黑透净,满头青丝随意地束在身后,拿着靛青粗麻布衣的手上还带着细小的伤痕。 慕迟的眉头不觉紧皱,眼神暗沉。 乔绾的肌肤是被金银珠宝与炊金馔玉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即便穿上这样简陋的衣裳,也盖不住那股娇惯的贵气。 更为重要的是…… 慕迟抿着唇,她不该是这样的。 当年在松竹馆那样的销金窝里,满堂贵游世胄之中,她仍尽是凌驾于人的张扬恣意,大手一挥便是两万两白银。 而今却穿着破旧的粗麻烂衣站在他的跟前。 “之前穿的太惹眼,离楚州还有不远的距离,换上布衣方便些。”乔绾见慕迟只盯着不语,当他是嫌弃旁人穿过的旧衣,解释一嘴后将衣裳放下,“我们一会儿继续赶路。” 慕迟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方才垂下眼帘,喉结动了下,眸光晦深。 他们是在当日的午时继续出发的。 乔绾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某些方面,她认同了慕迟的话。 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她想得再多,也不过是在折磨自己。 一路上仍旧是绕着城镇,沿着周遭的山野小路前行。 路途虽然颠簸泥泞了些,也遇见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可再未遇到像安平村那样的事情。 若说唯一的奇怪之处,便是来了一只白鸽,偶尔会停在牛车的篷子上方歇歇脚。 乔绾见它在这寒冬里着实可怜且还算通人性,便将从路上买到的干粮捏碎了扔到篷子上喂喂它。 慕迟看了眼喂完鸽子坐在前面拉着缰绳未曾注意到他的乔绾,自招文袋中取出笔墨,给司礼回了一封信:多备一处院落。 写完刚要叠起,顿了下,瞥见眼前破旧的青布麻衣,又添了几字,不着痕迹地招来信鸽,放了出去。 乔绾只看见白鸽扑棱着翅膀离开了,未曾多想。 他们又行了三日,在第三日的申时,正夕阳西下,将马车与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随着老牛“哞”的一声长叫,不远处矗立着一块界碑。 界碑上积了雪,以朱漆写着二字。 楚州。 乔绾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真的能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当清清楚楚地看见这界碑时。 “我们到了。”乔绾看着界碑扬声道,眼眶不觉有些酸。 即便楚州城很大很大,他们到的不过是最南面的白塔镇,可也已经很近很近了。 慕迟抬眸,看着乔绾仰头望着界碑的侧颜及微红的眼眶,默了几息:“走官道。” 乔绾一愣,继而想到既然慕迟敢将自己的兵马放在这里,只怕楚州的上上下下,怕是早已经都是他的人了,有通缉令也不怕。 她未曾多问,径自朝城门而去。 城门的守卫果真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低下视线挥挥手放了行。 楚州毕竟是大城池,乔绾看着白塔镇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摊贩,跳下车来牵着老牛前行。 街市不时传来热闹的叫卖声,热饮布匹,衣裳首饰,应有尽有。 不远处的酒楼阑窗处,更有文人相聚谈笑风生,远方的亭台楼阁比陵京多了些豪迈,巍峨地高耸着。 这里的一切,虽比不上陵京繁华,也有不少逃难来的流民,但比她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