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不置可否,只偷偷瞄了他一眼。 路看上去还很长,晏暄难得没有雷厉风行地终结话题,转而又问:那为什么要说又? 唔 岑远没回,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就好像是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这问题说出口来。但这时晏暄反握住他的手,挠了下他的手心:嗯? 这一轻挠几乎能让人把所有心里话都吐出来,岑远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还有,刚才找意姐打听事情的时候,我 说着他又顿了顿,像是省略去了其中好些不必要的话,最后才不伦不类地接上:你是不是吃醋了。 方才在青宝楼里他就试图询问,却被正事截了胡,以至于这话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不过就是约莫一个半时辰前的事,那时候他尚且还有着调侃的心思,然而这时,薄雾弥漫、萤光围绕、竹灯昏黄,所有难以言喻的情绪都在这缥缈的光线里成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晏暄没有答,岑远也没有逼问。 如果半晌后晏暄缓缓开口说道,我说是呢。 岑远冲他眨了眨眼。 殿下准备如何。晏暄侧首看着对方道。 不知数的萤火虫在周围盘旋飞过,尾端画出一条条影影绰绰的光影线条,拨开交葛的薄雾。 岑远脑中一热,下一瞬就攀着晏暄的肩亲了上去。 一触即分。 晏暄。岑远轻声唤道,与对方距离不过毫厘,因此每说一字一句都像是亲自用气息描绘在晏暄的唇角。 晏暄一手把揉他的后颈:嗯? 岑远目光游离地凝视着他,下意识一般地问道:你会觉得厌恶吗。 厌恶什么。 岑远道:和我接吻。 其实在最开始的冲动之后,岑远曾在冷静后想过晏暄会不会反感? 毕竟在他的预想里,晏暄的生活应当会循规蹈矩,就如同晏太尉一般,安|邦定国,平定边疆,步步高升,在不久后自然就会娶妻生子。 而按照他对晏暄的了解,小将军不同于京城里的其他纨绔子弟,哪怕是接受指婚,也必定不会妻妾成群;若是两情相悦,那更是只会一心一人。 以前他还会去想象,这样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却从来没有想过,晏暄最终会和一名男子成婚,而这个男子还是自己。 要说在最开始重生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父皇召他入宫,初次提及赐婚一事,那时他因为母妃的事情烦心,又只当父皇是借口试探,满心只想着不能去拖晏暄下水,就没有再想其他。 而到后来,他们成亲、拜堂,木已成舟。 至于同床共枕,一开始不过只是形势之下被迫为之,久而久之,左右也能用习惯二字诠释。 但无论如何,以上种种都还维持在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圈里。 可接吻呢? 晏暄又是做何想法? 起初气氛正好,他错过了询问的时机,后来又被长安来的各种消息吸引去了注意,便没有再思及此事。 在他眼里,晏暄似乎也并未对此番亲密行为有过抵触,有时还会在睡前将他拥入怀里的时候,轻柔又克制地在他额前印下一个亲吻。 这仿佛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晏暄在这档父母之命中,也渐渐是走向了乐在其中的路。 但归根究底,一切都还是他以为。 他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曾看透,又哪儿来的能力和心情去窥探别人,遑论这个人还偏偏是晏暄。 上辈子他就没有读懂过对方,猜不透那些寡言少语背后究竟是在些什么心思,更别提这一世再来,这人给他带来太多的脱离记忆的惊与喜,以至于他越发觉得这小将军的心思就像是同样披盔戴甲,固若金汤。 晏暄在听见他的那句提问后,揉捏着他后颈的手猝然一顿,从长睫下垂落的视线隐没在周围的光晕里,显得晦深幽邃。 那殿下现在呢。他没有回答,反倒沉声反问道,难道是酒后乱性吗。 不是!岑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认。 意识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变得分明,他幡然醒悟,自己定是醉意还没散尽,才会用这样错误的语句,才会忘了自己想说、忘了自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差点弄巧成拙。 他转瞬无声地呼出口气,而就在这眨眼间,无数和晏暄相处的片段无论是无话不谈的懵懂时,还是各行其是的少年期;无论是上辈子的背道而驰,还是这一世的连枝并头都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