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枭的大手仍扣护着怀中人的脑袋, 却冷冷地看向了她, 神情暗蕴着质问之意。 高氏忽地反应过来, 适才出宫门的时候, 她在提点房家表妹时,表情或多或少有些疾言厉色,估计霍平枭会认为,她这是在训斥他的小娇妻。 那小表妹被吓得失了神,一言不发地缩在他怀里,霍平枭当然会对她产生误解。 好巧不巧的,阮安的身上又都沾上了血。 她这不是拿了个活生生的,恶毒婆母欺凌柔弱小娇妻的话本子吗? 霍平枭的嗓音如锋刃般冷然森寒,问道:“适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本侯夫人的身上怎么都是血?” 他从军营回府的时辰普遍较晚,按说他回府时,阮安应该从宫宴回来了。 可及至听见坊内传来击鼓声,长安城即将宵禁,他终于按耐不住,没再侯府多留,即刻骋马赶到了承天门外。 高氏平日在霍平枭这个继子的面前就容易发怵,也不敢催促阮安帮她解释,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周围的女使也都垂下了头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正此时,阮安终于回过神来,亦听见了男人透着戾气的话音。 “侯爷。” 阮安突然唤住他,又解释道:“与婆母没有关系,陈贵妃在宫宴上早产,来接生的太医她不信任,妾身临危受命,为她接生,这才蹭了一身的血迹,幸而陈贵妃母子平安,没有殃及霍家……” 话说到一半,阮安从霍平枭的怀中挣脱,亦掀眼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对时,霍平枭微垂鸦睫,沉黯如墨的眼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高氏终于松了口气。 却听这时,阮安又对霍平枭温声问:“侯爷适才错怪了婆母,是不是该跟她赔个不是?” 高氏神情微怔。 她觉,房家表妹这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怎么能跟霍平枭这么说话呢,依着活阎王的性情,不得将她训斥一顿啊? 但房家表妹肯为她辩解出头,高氏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可高氏意料之中的狂风骤雨却并未发生,只见霍平枭的唇边却忽地多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略微垂眼,却只凝睇着表情认真的阮安,慢悠悠地说了句:“对不住了,夫人。” ——“是本侯太紧张她了。” 高氏的神情万分诧然,甚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呐,活阎王竟然跟她道歉了! 她虽知道霍平枭挺宠爱房家表妹的,却总觉得,阮安那么说话,霍平枭总要撂撂挑子的。 房家表妹还真有两下子,这就把活阎王这么桀骜的男人给驯服了! ****** 回定北侯府的路上,阮安坐在行驶平稳的马车中,突然想看看外面的霍平枭。 刚用小手掀开车帷,霍平枭也瞥眼看向了她。 阮安的视线与他深邃的目光触及后,男人挽缰的动作带着某种掌控感,低声对她命道:“把车帷放下去,免得受寒。” 霍平枭乘于颜色赤红的大宛马,脸色寒肃,周身的气压亦很低,倒像是生了闷气的模样。 阮安即刻将车帷放下,自然弄不清他突然生气的缘由。 可适才在高氏的面前,他的态度倒是平平淡淡,应当不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生气的。 那是因为什么? 阮安实在弄不清楚他的想法,便将纤白的食指交错,不断地打着圈圈。 马车终于到抵侯府,阮安再度掀开车帷,这时本该由白薇这些女使将她搀扶下车。 霍平枭已利落地纵身跃下马背,径直朝她方向走过来,男人的薄唇紧紧抿起,缄默地将她横身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动作颇为强势,且丝毫不容她挣脱。 阮安反应不及,软声惊呼。 霍平枭将怀中的妻子抱稳了些,低声对白薇命道:“尽快备水,服侍夫人沐浴。” 阮安再度陷于霍平枭宽阔的怀中,心情异常复杂,他身上的气息分明危险又强势,可却莫名予了她许多安全感。 她无奈地阖上眼眸,自己满身是血,又出了汗,自然要尽快洗去满身的污垢。 很快沐完浴,阮安换上干净衣衫,听着迢迢递递的更漏之音,暗觉眼下这时辰,离天亮也不远了。 不远处,霍平枭的书房仍亮着。 阮安披着半湿的发,蹑手蹑脚地往那处走去,她想问问他,适才在外面,为何要生气。 进室后,霍平枭似凝神在看堪舆图,男人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玩着那枚泛着寒光的流镖,身上的凌厉气场渐褪,可看上去,却仍不怎么温和。 “夫君。”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