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明早就走。” 同样的低声回话,半尖的阴柔调在黑夜中显得略微诡异。 饶笑识趣的点头,而后转身回了屋子,梁慎之回府,她就得去塌上安睡,她明白,动作麻利的收拾了床上被褥,又换上了新的,她服侍梁慎之坐到床边。 “爷,帮您脱靴。”她低眉顺眼,捧起梁慎之的脚。 床上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昏黄灯火中,她的眉目不甚清晰,梁慎之看的有些痴了… “阿笑…” 轻轻的开口,梁慎之有些恍惚,看着眼前人,可眼前人却再不是“眼前人”。 拖着靴的女人身体微怔,头依旧低垂,小声回话,“爷…我不是…” 一句话,梁慎之突然被打了个清醒,伸到女人鬓边的手指也顿时停住,是了,他的阿笑,走了已经15年…… 她不是他的阿笑。 岁月仿佛回到了15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看着她瞪大的瞳,害怕与抗拒杂糅,那听不懂的江南话也冒了出来。 他渐渐感觉身上湿冷起来,混乱与不可置信袭满全身,天灵盖窒疼无比,可他应该如何去相信眼前的事… 拥抱与亲吻最终演变成了跪地痛哭,他匐在她的膝盖之上,伸手去摸那近在咫尺的脸,可那双眼睛……他不会看错的。 原来即便是同一双眼,可那个人不再是那个人,狡黠的光从瞳孔中消失,被木讷与恐慌取而代之。 那个抓不住的猞猁,在给他寄出最后一封信后,消失在了血红的夕阳中… 他的阿笑,那个名叫姚舒的女子…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叫过一次的女子,曾发疯般寻找着归途,却在最终选择安定之后的某个平静傍晚……永远离开了这个地方。 车停在山下,女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她还记得大概的位置,绕过这滩小泊,会有一个小小的瀑布,再往上去,便是那个地方了。 她走的不快,脚步却迈的很大,山坳坳里的村落,避世无人知,千百年的岁月蹉跎,已然没了人口,半路被设立的收费闸门拦了下来,女人安静的掏钱,买票,而后进入了景区。 身后有人声传来,“晚上6点必须下山,否则景区关闭,一个人在山上很危险。” 女人没有回答,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土块石头垒起的房屋,早已因为年久失修塌下大半,她还记得,那个“梦中”的江南小渔村,也是眼前的景象。 一路未停,上了梯坎,又绕过村中心的榕树,她有些吃力的往前走着,终于在即将走到村落边缘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因为台风而被破坏殆尽的木屋,豁然出现在女人面前,斑驳的屋檐,与漏雨的瓦顶……是被岁月洗涤后的沧桑。 女人有些颤抖的靠近,记忆洪流骤然打开,她甚至不敢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屋檐下,有燕子从窝中飞出,她抬头去看,不过转头,她便看到一个16.7岁的少女,手里举起一把四不像的吉他,对一个瘦高清癯的男人说,“要听歌吗?我给你唱…名字叫《苍南夜语》” 男人在笑,又低声的说了什么,而后两人在屋檐边拥吻,女人被眼前的悲怆逼出了勇气,伸手去抓,却把所有幻影打碎,男人的身影消失于空,他似乎是带着笑的,轻轻的对她说,“你要等我,我想带你去看看我这个世界的繁华……如果你看完了,还想回去,那也不迟。” 他的声音与影像缓缓消失在女人噙满眼泪的眸中,历历在目却无从勾勒,梦边彷徨已久的容色,谁执意留作人间作这异乡异客... 在那树影婆娑中,女人仿佛听到,一个男女莫辨的声音在风中叹息,而后轻言,“阿笑,我会记得,在这个孑然一身的世界,你爱着我。”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