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默然打量他的反应。 说要离开,清嘉其实存着以退为进的心思。 以宋星然的权势地位,他又是放肆潇洒的性子,若真对她有情意,大约不会放她离开。 但若宋星然只想着报恩,对她全然没有男女之意,趁热打铁提出要求,借他的东风,暂时逃离京城这是非之地,也不亏。 但宋星然始终不曾回应,空气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 清嘉决定再添些柴火。 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 宋星然吐出一声叹息,蹙眉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叫疾医来。” 清嘉摇头,动作虚弱,只静静道:“与其困在京城,浑似个货品一般被我爹卖掉,不若寻个清净之地,平淡度日,我有手有脚,大约是饿不死的,不必寄生于人,反而清净自如。” 清嘉笑得苦涩:“只是如此,便无法照顾我弟弟与娘亲。” 她虽笑,却带着哭腔:“往后,若他们真有难处,请公爷看在,清嘉一点小小的情分上,出手帮一帮他们……” 她音调越说越低,最后眼角竟淌出些泪来。 宋星然伸出手,动作轻缓地将那泪擦去。 她皮肤是清透软滑的,似凝了一层上好的膏脂,指尖碰在她眼角,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下。 宋星然始终不曾回话,心中冒出了类似委屈的情绪。 她要离开京城,倒是将自己同亲人的将来想得干净,浑然不曾考虑过他。 照拂这个,关照那个,谁又来照顾他了? 仿佛清嘉从前对他那言之凿凿的爱意,浑然都是假的。 她这般费劲,怎么不晓得求一求他,若他们成了亲,万事自有他出头,祝满那老匹夫与张家那刁妇人,哪里还敢欺负她? 从前镇日说要嫁给他,如今倒成了锯嘴葫芦一般,再不提起此事了。 宋星然哼了声,音调沉郁,他好看的桃花眼亦耷拉下来,眸光幽暗。 他凑在清嘉面前,缓声道:“若我不愿意呢?” 作者有话说: 宋狗:泻药,肺已炸。 第22章 烛光下,宋星然的轮廓有些模糊,清嘉盯着他,相当迷茫。 怎么,宋星然连送她去衢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么? 这个情况在她的设想中从未出现。 她低着头,忍不住腹诽:她这两次救命之恩,算是白搭了?这么点小事他都不肯帮,那想要嫁给他,更不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了吗? 清嘉脑瓜子转不过来,便也接不上话,气氛一时冷凝。 宋星然无奈地打量眼前的姑娘。 她微张着唇,面上表情有些傻气地凝住了。 见她迷糊的一张病容,宋星然气笑了。 其实他也没想明白,脑里一团乱麻,但见她筹谋往后,竟浮现出朦胧的一些画面。 是往后的生活,他和清嘉的。 但清嘉方才一番周密的打算,分明是要逃离京城,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所以宋星然也生了类似赌气的幼稚心思,千言万语都堵在喉中,只抬手,往她口中塞了块饴糖。 清嘉口中包着糖,瞪着眼睛看宋星然:他这番动作又颇为亲昵,究竟是几个意思? 太难猜了。 偏嘴里堵着一块糖说不出话,只有喉咙哼出几声含混的嘤咛,一团孩子气,宋星然也说不出重话,只扶着她躺好,缓了声色道:“此事往后再说,你安心休息,勿要多思。” 清嘉尖尖的下颔藏在被子中,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宋星然心下软成一片。 罢了,又同她较什么劲呢。 他吹熄了烛火,手掌覆在她眼皮上:“睡罢。” 男子声音很低,在黑夜中飘入耳边,莫名带着诱哄之意,清嘉病中疲劳,又饮了药,很快便陷入黑甜的梦乡。 宋星然心境却全然不同,他想起二人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竟一夜难寐。 翌日上朝,也是心不在焉,朝会一散,便想着打道回府。 只是才踏出太极殿,又被皇帝身边的小黄门截住,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宋星然面上云淡风轻,声色不动,实则心中却十分不耐。 御书房中,宣明帝已将朝服褪下,换上一身宽大的道袍,他生得清癯,蓄着飘逸的长须,瞧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立着服侍笔墨的赵贤妃。 赵贤妃也是朴素打扮,昂贵的浮光锦锻,裁了一身低调流丽的道袍,发髻也束成道姑模样。 这位独得盛宠的赵贤妃,从前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