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个道姑。 七年前,宣明帝病重,遍寻名医不得医治,最后便是这位号称在凉州乌泥山上的女冠,献上了灵丹,才将皇帝治好。 此后,献药的女冠被纳入后宫,扶摇直上,位列四妃,此后又诞下皇五子,盛宠不衰。 这几年宣明帝一心问道,办事越发没有章法,宋星然被贸然召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日里,赵贤妃久居深宫,宋星然并不常见她,今日得见,才发现,这贤妃的眼角也生了一颗嫣红的泪痣,眉目之间与清嘉有些相似。 贤妃见了他,和颜悦色地打趣倒:“大殿下同大人年纪相仿,如今已儿女双全,大人不急,郡主也不急么?” 宣明帝也笑:“可莫学了你老师,如今仍是老光棍一个。” 宣明帝是指陆相公,宋星然科考时的主考官,为官清正,素不参与党争,宋星然也称一声“老师”,实则并无几多师徒恩情。 反倒是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是正儿八经跟着陆相公念书,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师徒。 陆相公学富五车,昔年也是探花郎出身,但却不曾娶妻。 听皇帝笑嘻嘻地扯家常,宋星然便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最后皇帝没了耐心,才抚着胡须,和缓道:“宋卿,有一事需得劳烦你亲自去办,玄灵天师已到了邠州驿馆,再有个两日便能抵达长安。” 玄灵天师,宋星然也略有耳闻。 因皇帝对这些神鬼之说十分推崇,所以他四周耳目都会搜集此类消息,这位天师便也在其中。 原不过是个游方道士,因善相面,所以小有名声。 前些日子,五皇子极凶险地病了一场,遍寻名医不得,最后是服了玄灵所献的丹药,才渐渐好转。 宣明帝喜极,所以郑重其事地将其迎回长安。 皇帝道:“天师掐指一算,入京时需得松柏木命格之人接引,还需取鲜血开坛做法,方为上吉,才能救五皇子于水火。朕命钦天监瞧过了,满朝文武,可巧宋卿便是此命,所以还需劳烦宋卿辛苦,亲自走一趟。” 皇帝的意思,是要取他鲜血为小兔崽子做法,还要他亲自迎接,火急火燎地即刻赶往邠州。 此举蹊跷,像是要即刻将他调离京城一般,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是谁的手笔。 他一张脸已沉了下来,眼神淡漠地扫向皇帝身侧,垂首站立的赵贤妃,她眼睫颤了颤,哀切道:“劳大人救我儿一命。” 宋星然心中不悦,却又不好显露出来。 “宋卿素来最得朕心,更是皇儿的贵人。”皇帝心疼地拍了拍贤妃的手,口气和缓道:“吉时将至,宋卿速去罢。” 话已至此,宋星然只好接旨。 开坛做法,择吉时出发,这破事却是将他拘在宫中,他也未能回府,亲自与清嘉交待一声。 她才醒来,小脑瓜子又镇日筹措着如何逃离出京,宋谅更是查出了她连出京的路引都买好了,可见其心智。 若见不着他,只怕更会胡思乱想。 何况她重伤未愈。 宋星然眉头紧蹙,愁容浮于面。 —— 清嘉虽苏醒过来,精神却仍不济,浑浑噩噩睡了大半日,梦中都被宋星然一句硬邦邦的“不愿意”萦绕。 扶着昏涨的脑袋醒来时,仍在胡思乱想。 分明他谎称自己名为“冉星”时,也早已夸下海口,只要自己有事相求,便事事应允。 如今他分明以为自己冒着生命之险相救,又是另一重恩情,偏这承诺却失了效应。 她想再与宋星然聊一聊的,却迟迟等不着他。 次日午后,宋谅才急急忙忙地传信回来,说宋星然了邠州办差,需得盘桓三五日才能返京,嘱咐她耐心养伤,遇事找宋谅解决。 宋谅又能拿什么主意? 既不愿意帮她,还管她伤口恢复得如何? 大约是造化弄人,清嘉等不回宋星然,却有不速之客来访。 张氏亲临了国公府,说要接她回府。 早在半月前,张氏便遣过下人来催,此次更是显得焦急,竟纾尊降贵,亲自上门相迎接。 张氏抵达“竹园”时,清嘉午睡才醒,坐在堂屋中央休憩,脑子还一片迷糊,手里抓了果盆中的葡萄,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 张氏无不震惊。 她也知,清嘉在国公府大约过得不错,但她亲眼所见,却几可当得“豪奢”二字。 清嘉身上素色寝袍,是名贵至极的雪锻,手边堆满的葡萄,寻常官宦人家一年亦寻不着几颗,更莫说她身边奴仆环伺,恍若正牌主子一般体面。 张氏登时心中火气酸气冲上心头,手中帕子几乎捏碎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