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这打鬼棒遮住日头,陆雪琼身上那被日华灼伤的地方不多。 潘垚上前两步,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小木人捡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用望气术见过你的气息,虽然是人人惧怕的水鬼,你的气息却是干净的。” “没有沾染鲜血,也没有沾染性命,只等心中怨恨消去,你便能转世投胎,修成良果。” “我知道你心中的恨。”潘垚将小木人搁在了柿子树旁边的小石头上,回头看着陆雪琼,认真道。 “不论是选择重新开始,还是选择报仇雪恨,只要是你在清明之时做的决定,我都不干涉。” 甲子蜜糖,乙之砒霜。 谁也不能替谁做决定。 搁好小木人,潘垚往后退了两步。 陆雪琼愣了愣,目光落在了这一世的谢竭忠身上。 尖利的爪子褪去,巨人观的模样也消了下去,它又重新变回了那婉约又温柔的女子模样。 “为了他,再堕阿鼻地狱……不,这不值得。” 陆雪琼看着白憨儿,只觉得心中那道愤懑之炁一点点的散去。 癞皮狗的发,穷苦的脸,不合身又肮脏的衣裳,跑丢了的鞋子…… 这些,无一处不彰显着,他谢竭忠没有求到仙缘。 舍了妻子孩子,他也没有求到仙缘。 陆雪琼笑得温婉又美丽,浑身好似泛着光。 “知道他过得狼狈,像个没家的野狗,我真是……真是太欢喜了。” 噗嗤一声,陆雪琼大声的笑出了声。 “咦?”潘垚诧异。 这魂灵…… “陆姐姐,你要走了?” “嗯,我要走了,也该走了。”陆雪琼点头。 它仰着头,朝天上的那轮暖阳看去。 以后,它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太阳底下了,风吹来,会是暖暖的吗? 魂灵散发着光,一点点淡去,就像化作点点星光,又似那飞舞的流萤。 …… 白憨儿坐在柿子树下,水鬼掐上脖子的那一刻,他瞧到了那水鬼那巨人观的狰狞模样。 后来,陆雪琼松了手,一点点的褪去了巨人观模样,白憨儿捂着脖子翻白眼,缓过气来,惊惧的往柿子树挪动。 待看清陆雪琼的模样后,他惊惧的眼里又闪过了茫然。 恍惚间,他好像瞧到这面容姣好的妇人跪在地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晕湿了她一头的乌发,柔弱又动人。 她一脸的痛苦,哀求自己,“不,别杀我和孩子……竭忠,你害了谢仙长,别再一错再错了。” “啊,好痛,好痛。” 突然,她如簸箕倒扣的肚子一阵的痛,妇人抱着肚子,痛苦又着急的喊痛。 这时,妇人脖子处的玉牌泛起柔和的光,光将妇人和孩子护住,妇人面上痛苦的神色慢慢减轻。 白憨儿看到,自己提着剑,看着那玉牌,眼神复杂,好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悔,有些懊恼,转而却又怒火起,捏紧了手中的剑。 不,他没错。 大丈夫成事,何须小节。 凭什么他可以是少爷,可以是仙长,而自己,只能是仆人,只能是依靠仙长旧仆的名头,得旧主一份荫护,在人间生老病死的凡人? 他,没有错! 这情感太复杂,这一世是傻子的白憨儿搞不清楚,上一世是忘恩负义畜生的谢竭忠不会承认。 刚刚见到玉牌亮起的那一刹那,谢竭忠心里的不是滋味和愤怒,是自惭形秽,是恼羞成怒。 旧主不再,仍护故人。 …… 白鹭湾,柿子树下。 白憨儿眼里有一幕幕零零碎碎的旧事闪过,他见到那穿着怪衣裳,就像戏台上唱戏的自己,他提着剑,一脸的痛苦,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只是将妇人往江水中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