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朗没吭声,接过荷包,将那对护腕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盯着那荷包看了片刻,唇角忍不住朝上飞。 小姑娘这荷包上的绣花很是朴拙,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笨笨地捏着绣花针,并不熟练却十分认真的模样。 “你自己绣的?” “啊,我绣得不好,”月佼羞愧地挠了挠头,“往后找空会好好学的。” “没关系,”严怀朗一脸写着“我不嫌弃”四个大字,“你是武官,绣不好就绣不好,又不靠这个办差。” 他的安抚显然让月佼很受用,于是久别重逢的两人就在官舍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严怀朗才说自己还要回侯府。 “记得明日一定要把荷包还我呀。”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月佼不放心地叮嘱道。 严怀朗回头冲她浅浅挑眉,轻声应道:“哦。” 记得才怪,我这人记性特别不好。真的。 第三十七章 目送严怀朗离去后,月佼回到自己的官舍内, 换衫、洗漱, 取出一卷书册上了床榻,靠在床头看书。 一如既往, 看起来似乎与过去的三个多月并无不同。 红云谷中有许多人是不识字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可读的书本,所以,她幼时启蒙全靠祖父口授亲教。 祖父过世后,她的父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因怕她成日在木莲小院中无聊, 便时常自谷外为她带些书回去。不过,她的父母皆是白丁,并不懂得“读书要如盖房筑基、循序渐进”这种事, 给她带回去的大都是打发闲暇的话本子。 真要说起来,她正正经经读过的书是极少的。 年前为了官考之事,她才在严怀朗的指点下从头捋起。虽也勤勉用功, 可自入了监察司之后,她愈发感觉到自己在学养根基上不如旁人这个事实,便不敢懈怠,每日回到官舍后,总要夜读至中宵才敢睡去。 她性子简单,是个想好了该做什么就心无旁骛、闷头去做的人;加之又有些许“知耻而后勇”的劲头, 每每一拿起书卷,很快便能聚精会神。 可今夜她, 却不知为何频频恍神。 手中那册书中的每个字她都认识,那些字连成的每一句话她都能看懂。 但总是入不了她的心。 她的眼睛定在书册上,脑中却偏要浮起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毫无章法、不受控制。 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中,出现最多的,是严怀朗的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使武器留下的薄茧、比她的手大上许多。 那双好看的手,曾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稳稳接住被人踢飞下台的她 ……那时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沉?! 还帮她洗过脸、灌过暖壶……那真是个尴尬的场面啊。 还能写出漂亮的字迹……明明是同样一支狼毫,可纪向真写出来的字,便没有那样好看。 还接下了她递给他的秋梨膏小瓶子,还有小红糖……真是荒唐的礼物,她如今想想,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送他那样莫名其妙的礼物,难为他面不改色地收下了。 还会慢条斯理地剥出完整的瓜子仁,将那些剥好的瓜子仁堆成小山“请”她偷吃;在她闹小脾气时,两指悄悄屈在小桌上,做出“跪下”的模样,无声地求她帮忙将那些瓜子仁吃掉。 元宵那夜在灯市旁无人的街巷中,那双手虚虚环住她的腰背,将她圈在黑色的大披风下。 红云谷的瘴气林中,她趁着他神智不甚清明,笃定他无力反抗,胆大包天地偷偷摸了人家的手就跑……哎呀呀,一定被那天夜里的月亮瞧见了! 频频走神中,她鬼使神差般地抬起右手,迎着烛火莹莹的光,望着自己的手傻乎乎笑得双颊酡红。 当初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他摸回来……虽说今夜他是怕她拔腿就跑,才用自己的手当成枷锁扣住她的……可是…… 月佼的咬着下唇,眉眼弯弯,皙白的小脸后知后觉地红到脖子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