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回,他没有再走祥云阶,没有再受烈火烧身焚心之苦,也没有再去长生殿。 他只是在最后离开前,隔着天河与观御遥遥相望一眼。 他不再眷恋,不再心存侥幸。 那天魔骨带他过天河,指着脚下汹涌的河水说:“天道那老小儿,当初为防本尊找悯心打架,特意划了这么一道河。” 涟绛望着河水,想起以前观御说过,悯心是天界第一任天帝,是女娲的心脏所化。 那时的三界,兴许正如楼弃舞所说,众生平等,人神妖魔无尊卑贵贱之分。 而天道划下这一道天河时,兴许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条河会成为两族开战的起始之地。 涟绛敛目,问:“它流向那里?” “无妄海,”魔骨答,“世人各有各的无妄界,界中无妄海相连。” 涟绛闻言微怔:“所以......桑女能窥见天机,是因为无妄海。” “早些年确实如此。” 魔骨颔首: “你们说的桑女,其实就是鲛人一族。 那时候天道会将天意放入天河中,借着河水将它送入无妄海。而海里的鲛人生性善良,得知天意后不惜赴死也要救人。 因此,后来鲛人一族的首领特意挑选出一批心怀大爱、无私奉献的鲛人,让他们入世救人。这也就是桑女前身。” 涟绛一愣:“可桑女一族世代都是女子......鲛人心善,你又为何非要因塑身而将鲛人赶尽杀绝?” “本尊将鲛人赶尽杀绝,”魔骨微微眯眼,哼笑出声,“原来他是这么编排本尊的。” 闻言,涟绛稍为明朗。 而魔骨并未停顿太久,便接着道: “鲛人世代助人救世,功德深厚。而玄柳的师父为了成佛,肆意捕杀鲛人,炼化它们的内丹,将功德占为己有。 当时的天帝知晓此事后,剜去了他的心脏,将他放逐。 他不甘心,便试着将鲛人的心缝补在一起当作心脏。但他没想到,鲛人虽然仁爱心善,但依旧会记恨他,死后心中全是怨气。 鲛人的恨整日吵得他不得安宁,于是他又将鱼骨炼化为相思骨,放进胸腔当作心脏,苟且偷生。 ……本尊只不过是偷走鲛人的尸体,给自己做件衣裳罢了。他倒好,愣是将这罪名扣到本尊身上。” “至于桑女......” 魔骨沉吟片刻,回想道: “若本尊没记错,当时她拜女娲为师,跟着女娲四处游走。事发时她被困在山火之中,因此幸免于难。但她听说鲛人被屠戮之后,便不顾劝阻执意闯出山火,翻越伏羲山去寻亲人,她的双眼便是在那时被灼伤的。 后来天道为了补偿她,赐予她双腿,赐予她燃山眸。” 涟绛不由感到诧异,而震惊之余又觉桑女可悲。 “这算哪儿门子的补偿?” 魔骨摸摸脸:“在那时确实能当作补偿,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无常,天道那小老头兴许也没料到会是如今的结果。” 涟绛纳闷:“可他不是天道么?三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他又怎会不知今后事?” “事在人为,”大抵是觉得他愚笨,魔骨不愿再多说,只道,“那桑女还觉得本尊现世必会让三界陷入水深火热中,你看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大家和和美美,幸福快活。” 涟绛默然一瞬,反驳他:“财宝走了,勾玉也走了,丰京、蒲月……那么多无辜之人也因此丧命,岂有和美之说?” “他们的死与本尊何干?”魔骨反问他,“这些难道不是玄柳和那些是非黑白不分的天神惹出的祸事么?本尊只是怂恿你杀了他们,让你把身体交给本尊而已。” 或许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往后魔骨提起要举妖魔两族之力攻上九重天,诛杀玄柳时,涟绛颔首应下了。 要攻上九重天,若不走祥云阶,经由玉虚湖,则必过天河。 妖魔邪祟若想安然无恙地渡过天河,那么必须先摧毁河底的佛。 而涟绛之所以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过天河,是因为他的体内有两骨,亦正亦邪。 佛不阻拦,魔甘俯首。 他开始弑神。 起初是无动于衷地看着魔骨动手,后来目睹有一个天神逼乡民以少女祭祀时,涟绛亲自割下了他的头颅。 而这一幕,刚巧被观御撞见。 他望着观御失望而痛苦的眼m.DGLHtOyOTA.cOM